卓別林不但在片頭寫上字幕「愛情得有武力撐台,寬恕帶來希望與安謐」的幽默,而且在導演手法上,巧妙地用細節揭露譴責了社會內幕。如扮演警察與扮演歹徒的是同一班演員,他們只是身着不同的服裝出場而已。他以敏鋭的眼光觀察社會現象,諷刺、抨擊了警察局、教會,為窮人貧民出氣。
《安樂街》是卓別林的最後一部舞劇片,也可以說是他的一系列社會諷刺片的開端,卓別林的電影藝術風格就此產生了較大變化。從這部片子可以看出,他是以獨創的喜劇藝術手法來表達他對社會生活的看法、見解。夏爾洛的藝術形象已不同於此前,他賦予了這個形象以越來越深刻的社會現實批判內容,使這個藝術形象第一次顯示出帶有普遍而深刻的思想性的光輝。
49年後的
1966年,卓別林回顧這一時期時,曾說:「我不再以流浪漢去投其所好。
他就是我自己,一個可笑的精靈,某種在我內部的東西,我必須把它表現出來。」
到
1917年夏天,卓別林的視線進一步深入,視野進一步開闊,由一條街到了海洋與港口,這就是在
6月拍成的《移民》一片。在這部片子中,他更真實地描寫了一個社會現象: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使躲避戰亂的人們把沒有戰爭硝煙的美國,看作是天堂一般的自由世界,大批的外國移民希望在美洲大陸找到幸福。夏爾洛就是在這樣一種背景下,一改過去單槍匹馬闖蕩社會的形象。他同許多人一道擠在客貨輪船的統艙裡,橫越大西洋。
他又在三等艙裡碰見了孤苦無依的母女倆,夏爾洛自己雖身無分文,卻很同情她們,往往是力不從心地去幫助她們,可笑地充當姑娘的保護人。
輪船顛簸在海上,一個歹徒偷去那母親的項鏈和錢。夏爾洛發現後就去跟歹徒賭錢,賭贏了對方的錢還有一把手槍。當他轉身彎腰拿自己的手杖帽子時,歹徒舉起了刀想下手,卻又扔下刀高高舉起雙手,因為頭朝下的夏爾洛發現後拿着手槍從兩腿之間瞄準了他。然後夏爾洛送了一些錢給母女倆。
在拍到船抵紐約港時,卓別林用了一個著名的象徵與對比的長鏡頭,來豐富他的喜劇風格:在高高的自由女神像掠過之後,一大群牛被趕出輪船底層時,一批移民也從統艙中湧出來,人與牛一起被趕上愛裡斯島。經移民局的官員檢查後,夏爾洛與母女倆在港口分手,各自去尋找自由的前程。
但最後,在新世界裡出盡洋相的夏爾洛,與姑娘又在一家飯館不期而遇。
看上去兩人仍同來時一樣窮困,他們坐下談話時,姑娘無意中拿出一塊鑲了黑邊的手帕,這暗示其母已經不幸去世。夏爾洛雖然一文不名,卻大方地請姑娘吃飯。但是每當大個子堂倌把賬單遞給他時,他總是結不了賬又要下一種食物。後來他發現大個子堂倌把一顧客交的硬幣掉在地上,便同大個子鬥智,用腳踏住硬幣;後來終於設法拿到了這枚硬幣,用來付賬。
但這是枚假幣,於是兩人又周旋起來。這時,一位有身份的顧客邀請姑娘說話,他把錢放在托碟裡。堂倌找回他幾個硬幣,然後去找那個使用假幣的人算賬,夏爾洛乘機把自己的賬單放在那個托碟裡,度過了難關……
後來,夏爾洛與姑娘經過免除結婚禮儀的婚姻登記處時,向姑娘求婚;抱著她跨過門檻,這暗示兩個命運相同的人將連為一體、共同面對新生活的勇氣。同以往一樣,卓別林自己為影片作曲。他為這部片子定的基調,是受了一支老歌曲《格倫迪太太》的啟示。曲調在淒涼中透出親切,渲染了兩個孤苦的人相依相靠的氣氛。
敏鋭的歷史感,含蓄的社會批判,象徵和對比的手法,打動了歐、美、亞、澳的觀眾。法國的觀眾在觀看他的影片時,將他飾演的流浪漢稱作「夏爾洛」
法語「流浪漢」。從此,全世界的觀眾約定俗成,都把他在一系列影片中創造的這類藝術形象,統稱「夏爾洛」。
有的評論家談到:卓別林在藝術上嶄露頭角的時候,就出色而又樸實無華地創造了一種為群眾服務的藝術,他的流浪漢是電影史上第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物。
而這個風行于世的「夏爾洛」的稱呼,是卓別林着了魔似地、全身心地投入,付出了巨大的腦力、體力勞動才換來的。以《移民》為例,他不單是主演、導演、編劇,還親自掌握攝影,每一個鏡頭都拍上
10次甚至
30次。
他讓他的攝影師羅利拍了
12000米以上的膠片,最後按他的要求剪下來只剩
500米,從幾十個試拍的畫面中選出最好的剪接起來。卓別林連續工作
100個小時,四個晚上都沒睡覺休息。到最後滿意地離開工作現場,回到洛杉磯海濱春街的旅館時,他已是全身灰塵,鬍子拉碴,勞累得連路都走不動,倒頭便睡……
卓別林與互助影片公司的合同將滿,他為該公司創作的最後一部片子《夏爾洛越獄》拍得挺順利。
1917年
6月的一天,他從製片廠去洛杉磯市內體育俱樂部,在頂樓他的會員室休憩。洗浴完後,他腰部圍上一條毛巾。拿過小提琴,赤着腳在地毯上愜意地走來走去,拉著名曲《霍夫曼的故事》。
他正陶醉在如訴如說的琴聲中時,雪尼走進了房間。像上次一樣,他又為查理帶來一個爆炸性消息:「嗨,查理,我宣佈現在你已經屬於百萬富翁了。我剛跟第一國家影片公司談了一筆交易,你替他們拍
8部兩大本的笑片,報酬是
120萬美元。”雪尼興奮得聲音都變了,可卓別林並沒停下小提琴弓,他一邊拉一邊聽,然後嘴裡應道:“嗯—嗯,我想這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