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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他作為議會中一個普通的后座議員,對議會的活動採取了比以前冷淡得多的態度,他把主要精力放在著述上。
經濟的不景氣和國家財政狀況的惡化使工黨內閣岌岌可危,
1931年
8月又通過大選組成一個各黨聯合政府來支撐。新一屆內閣雖然仍由麥克唐納擔任首相,但實權卻操在副首相鮑爾溫手中,議員絶大部分是保守黨人。到
1935年和
1937年,便變成分別由鮑爾溫和尼維爾·張伯倫任首相的保守黨政府。
這幾屆政府丘吉爾都靠邊站,他沮喪地寫道:「我被拋棄,遭孤立、拒絶和受人厭惡。」可是他指責起當權派來卻是無比地尖刻和鋒利,對於麥克唐納,他甚至在議會演說中編造出一個故事來進行人身攻擊:「我想起,當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曾經有人想帶我觀看著名的巴爾努姆馬戲團的演出……節目單中有一個我最愛看的節目,名字叫『沒有骨頭的惡魔』。可是我的父母認為,觀看這樣的演出,對孩子的刺激太大了,並且可能敗壞道德。我不得不等了
50年才坐在政府的座位上看到了『沒有骨頭的惡魔』。」
1934年
11月,丘吉爾慶祝他的
60大壽。在他年輕時,他想過這樣的年紀一定老邁不堪,甚至就像他父親和馬爾巴羅公爵八世那樣,活不到這把年紀。現在,他驚奇地發現,他雖已到花甲之年,但除了頭髮稀疏不過仍是棕褐色,發胖的軀體頂着一個禿得厲害的腦袋外,精力仍然那樣充沛,身板還是那樣硬朗,似乎正處在如日中天的盛年,離日薄西山的晚年尚遠。他完全無意退出政界。
里尼。
2官場失意,筆下豐收從世紀之初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從首次當選議員到重任海軍大臣,這
40年政治生活中,丘吉爾經歷了三次他稱之為「黑狗」
即沮喪折磨的時期。第一次是從海軍大臣卸任到軍需大臣就職這兩年多,第二次是從議員落選到擔任財政大臣以前這兩年,這是他幾次人生低潮中的最低點,第三次是從失去財政大臣到重任海軍大臣,整整十年漫長的賦閒。
除第一次低潮中有近半年在法國前線部隊當軍官外,其他十幾年時間要麼沒有擔任公職,要麼只是掛個不受重視、「說了也白說”的議員閒職。他雖然愛發議論,習慣于滔滔不絶地發表演說和壟斷談話,但他更是一個最富於行動的人,他喜動愛走,總希望擔任行政領導職務,在指揮、管理的崗位上實幹、大幹,幹出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業績來。他有時因輕率而招來失敗,但是他害怕賦閒更甚于失敗。就像他一位助手所說的:“情況越糟糕,他卻越果敢、越平靜——正是這種該詛咒的閒散無事的感受使他如此沮喪。」
度過政治上無人理睬的日子時,丘吉爾「恰似一個玩具被人搞壞了的孩子」
莫頓少校語。不過他並沒有因此精神崩潰,也沒有虛擲時光。他用創作上的波峰填補了政治上的浪谷,著述和繪畫的成就和喜悅,聊以撫慰官場的失意和寂寥。
丘吉爾學畫,始於他離開海軍部之後。一天,他從業餘畫家、弟媳瓊納夫人手中接過畫筆,試着比劃了幾下,突然發現自己具有母親遺傳下來的秉賦,對色彩的感受很靈敏。於是他決定發展自己畫畫的才能。
起初,他用侄兒的顏料盒進行繪畫練習,接着就從畫店中購置了全套的畫架、調色板、畫筆、顏料管和畫布等。他讓埃迪·馬什擺出各種姿勢,把他作為肖像素描的模特兒。他部下幾個軍官將他的畫推薦給英國著名畫家約翰·萊弗裡,萊弗裡認為丘吉爾只要堅持下去,就可以成為靠繪畫謀生的職業畫家。丘吉爾勤學苦練,在萊弗裡悉心指導數月以後,畫技大有長進。
萊弗裡還給丘吉爾畫了一張他的工作畫,畫面上以花園作襯景,丘吉爾穿著乳白色工作服,戴着漢堡帽,抽着雪茄煙,手中拿着調色板站在那裡,儼然一副忙於繪畫的神氣。無論是去郊外度周末,還是去朋友家作客,丘吉爾總是隨身帶著畫架和顏料,一有機會就畫起來。他曾對一位記者說,如果一天畫不完兩幅畫,這一天就算白過了。
由於有很好的調色感,又向畫家塞尚納的門徒學了點畫法的基本技巧,丘吉爾的風景畫後來小有所成。他喜歡在法國南方、意大利、西班牙、北非和地中海的島嶼上作畫,他畫過日落景象、湖光林景、埃及金字塔、雅典娜女神廟和耶路撒冷城景色。英國景色的灰暗色調和英國灰濛濛的天空對他沒有吸引力。他喜歡地中海的大風大浪,喜歡蔚藍艷麗的大海和陽光明媚的天空,他的畫使人想起他那富於浪漫主義的個性和叱吒風雲的一生。
丘吉爾說:「畫畫是極大的安慰,畫畫幫助我經受住殘酷深刻的考驗。若不是繪畫,我不會活着;我忍受不了各種事情帶來的緊張」。尼克森從他畫中粗獷的筆劃和鮮艷的色彩,看出他以繪畫來宣洩被壓抑的能量。
他在巴黎舉辦過小型風景畫展,有的作品賣到一定的高價,並被國家博物館珍藏,
1948年出版過《繪畫集》。畢卡索對他的評價是:「要是他是個職業畫家的話,準可以不愁吃穿。」
丘吉爾對繪畫的愛好一直保持到晚年。他寫有一篇《繪畫:銷魂的暢遊》,非常真切地表達了他對繪畫的感受,引人入勝地讚美了繪畫的魅力:「繪畫几乎是一種完美無缺的消遣。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像繪畫那樣,使人既不感到疲倦,又不感到乏味,而且還會全身心地投入其間。不論是過去的煩惱,還是未來的險惡,一旦你展開了畫布,它們都會離你而去,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