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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大陸散文 - 93 / 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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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大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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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在記載同樣的一樁歷史事件時,無論是畫工的作弊,抑或是她死亡的原因,為什麼會有這樣很不相同的說法?是否因為有的人博聞強記,有的人孤陋寡聞;有的人嚴肅核對,有的人隨意編造;有的人為了秉筆直書,可以犧牲自己生命,有的人為了諂媚君王與權貴,可以篡改事實的真相。有嚴肅的、深刻的、高尚的史家,也有輕浮的、膚淺的、卑劣的史家。面對著紛紜複雜和形形色色的典籍,怎麼能夠睿智地去辨別歷史的奧秘,從中獲得精神境界的昇華?這是多麼艱巨的工作,也是多麼歡樂的歷程。

聽當地的朋友說起,在這一汪茫茫的草原上,還有不少的土丘,也被傳說成是王昭君的墳墓,可見人們都喜愛和同情這位古代的美女。我迎着颯颯的秋風,張望着附近平原上,幾株蒼翠的樹木,和遠處綿延起伏的山脈,沉思着她坦誠、慷慨和追求真摯相待的品格,她如果能夠行走在今天的土地上,比起那時候來,一定會獲得無法比擬的幸福吧?


  

二○○六年十月二十八日~十二月一日寫成和修訂于北京靜淑苑

書生報國

馮偉林



長沙近郊黃興鎮的黃興紀念館我去過幾次了,那是黃興的故居。我是沿著瀏陽河去的。河的東岸,有開闊的田野,有一片綠蔭,有一座舊式建築。從第一次踏進那泥磚青瓦的院落,我就有寫篇文章 的想法。

我的內心深處,隱藏着一個難解的心結。小時候,我的奶奶總喜歡唱一首歌:「涼秋時節黃花黃,大好英雄返故鄉;一手締造共和國,洞庭衡岳生榮光……」奶奶慈祥的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神情。奶奶唱的大好英雄就是黃興。我一直想,奶奶這代人為什麼如此崇拜這位英雄‧在黃興的身上,到底有種怎樣的魅力值得奶奶去吟唱半個世紀?

我一直不願去面對黃興,不願意去觸摸那段歷史。因為中國近代史是一曲悲歌。但是今天,我在不自覺中又一次來到了黃興的院落。不可迴避,更不能漠視。

據說,這座院落修建於同治初年,百多年來,飽經滄桑,舊貌未改。黃興從出生到1896年冬,在這座院落度過了22個春秋。每當晨曦初露的時候,黃興就去屋前的大樟樹下讀書。抬眼處,有一個叫接駕嶺和車馬橋的地方,那是傳說中乾隆巡遊江南留下的聖蹟。

那地方有靈氣,一棵古樹遮天蔽日,濃蔭匝地。我不知道少時的黃興會有什麼聯想,但我敢肯定,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做皇帝,也沒有想過要在故鄉迎候「聖駕」,他一個人從這裡出發,從乾隆巡幸過的地方出發,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硬把乾隆的後代從龍庭裡趕下了歷史的舞台!

黃興讀書遠眺的古樟樹還在,巨傘樣撐着。我站在樹下,任微風吹拂,樹葉沙沙作響。深秋的太陽投射下來,樹影斑斑駁駁。我細細尋找黃興的腳印,歪歪斜斜,深深淺淺,重重疊疊,那是歷史的印痕,那是時代的鼓點啊!

黃興死時42歲。人們紀念了他80多年,而且還會永遠地紀唸下去。我在故居看到了中共中央總書記來此參觀的留影,也看到了中國國民黨主席馬英九在黃興誕辰131周年之際發出的頌詞。於是我想,民族精神與國家的興衰存亡是息息相通的。

淺淺的海峽,淹不滅的是文化的薪火,隔不斷的是民族精神的傳承。黃興生前,法國人稱他是「中國革命之拿破崙」;黃興死後,中國人說他是「無公則無民國,有史必有斯人」。

蒿草之下,或有蘭香;茅茨之下,或有王侯。最初的黃興只想擁有一片綠葉,歷史卻給了他整個春天。



黃興出生於書香世家。他的父親黃炳昆是長沙府學優貢生,擔任過地方的都總。父親在家開館授徒,兒子自然就成了他的學生。黃興5歲就讀《論語》。


  
其父不僅要兒子識字,還須識禮明道,懂得綱常名教。家裡的藏書很多,黃興在玩耍之中找到了別一番樂趣。他讀《楚辭》,讀《春秋》,十四五歲就文采絢爛,下筆萬言,成了遠近聞名的少年才子。

父母望子成龍,希望黃興將來能出人頭地,能光宗耀祖。遙想當年,這座院落的青油燈下,父母凝望兒子的深情目光一定充滿了萬千期待。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出路呢‧當年孔子的學生子夏提出「學而優則仕」,孔子帶領他的弟子們身體力行地在列國間的仕途上長期奔走之後,仕途便成了許多中國人心目中糾纏不休的夢魘。連宋真宗都說「男兒欲遂平生志,五經勤向窗前讀」。

良田華屋,高車駟馬,美女如雲,這是多麼誘人的前景!

黃興19歲了。他打點行裝,灰布長衫,踏進了城南書院的山門。這是1893年春天的事情。這一去,黃興在不知不覺中完成了文化人格的構建。

城南書院是湖湘文化的發祥地之一,坐落在長沙妙高峰下,與岳麓書院隔江相對,遙遙相望。交相輝映。黃興走進了城南書院,如同走進了一座寶藏。他耳濡目染學院的流風餘韻,如遇甘霖,如饑似渴。

城南書院的山長王先謙是同治進士、內閣學士,王先生做過岳麓書院山長,主張經世致用,是鄉賢名宿。這天巡視的時候,王先生見到黃興正在寫對聯:「古人卻向書中見,男兒要為天下奇」,大吃一驚,暗暗注意起這個眉清目秀的青年。

黃興在城南書院埋頭苦讀的時候,北京城已處在風雨飄搖之中。所謂的「同治中興」,所謂的「洋務運動」,都成了一江春水,都未能輓救國勢衰頽的命運。清王朝垂垂老矣,已是日薄西山,已是危機四伏,已是千瘡百孔。「數千年未有之變局」帶給中國人的,又豈是精神上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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