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之開了一張清賬期限90天,收領人沒寫面額為五百萬的空頭支票。支票到了邦彥手裡,他以中田一郎這個假名在銀行開了個賬戶,銀行讓雅之核對了支票開據。稚之核對無誤。甚至覺得中田一郎這個假名是典子的母親的孃家人,爲了顧全面子而使用的名字。邦彥以日息二錢六厘在銀行貼現了空頭支票。
等到下一個星期二,邦彥同典子見面時,加上自己的錢,以先期支票還給她五百萬。說很遺憾。跑車賣完了。從那以後,邦彥時常找藉口通過典子讓雅之開空頭支票。
他總是在十天、或十天之後以先期支票還給典子。從五百萬到一千萬,到一千五百萬。稚之總覺得怎麼沒完沒了啊。但還是隨便地開空頭支票。
當邦彥要還五千萬日元的先期支票的日子到來時,邦彥卻拒絕支付。
第14章 斜面
邦彥用中田一郎這個假名字開了一張五千萬日元的支票,貼著存款不足的附箋從銀行轉回到矢島雅之手裡。
裝有冷氣的京急大廈的社長室裡,雅之生氣地咬著嘴唇。肯定是什麼地方搞錯了,不管怎麼樣要告訴妻子典子,必須讓對方加以注意。
雅之打開內部自動電話系統通知專務董事佐藤,說自己因為有急事先回去,諸多事情多多拜託,然後離席走出辦公室。時間剛過兩點。
秘書泉川叫來社長專用車的司機,自已則拿著雅之的公文包。
雅之從電梯里出來,同職員們熱情地打招呼。隨後帶著秘書坐上了放著冷氣的超大克萊斯勒,鬆軟的座席讓雅之感到非常愜意。車穿過悶熱的新宿衡道,雅之面無表情地望著來回行走的擁擠不堪的人群。屋頂反射出白金般耀眼的陽光。鋪著花瓷磚的人行道上嵌著短短的黑色人影。車裡是很隨意地交五千萬拒付支票放入皮包的自己,而車外則爲了掙得不知是自已一天零花錢幾分之一,而必須踐賣自由、勞力與時間的平民百姓。
現代是歷史上等級制度最分明的時代。雅之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冷笑。
雖說是等級,但也並非象資本家與工人這樣簡單的事情那是門第的高低,是個人身後存在的金錢後盾,是與之橫向的聯繫。
父親那一代已非戰後的混亂時代,只要有膽量,有手段,加上運氣好,久居人下的人便能眼見著青雲直上,成為億萬富翁,迅速爬上統治地位。父親就是如此,以這些為基礎,在戰後一片混沌狀態下建立起新興、一流的公司。但是在社會機構,經濟組織處處限制約束個人能力的當今社會,想一步登天的人連一片發芽的空間都沒有。儘管棒球運動員可以簽幾千萬元的合約。電影演員一部電影就可以拿到幾百萬的演出費,流行作家一本書可掙卯了元的稿酬,但與使用他們的一方所得收益相比真可謂小巫見大巫了。棒球、電影界以及出版界等只不過是中小企業。如果有人想鉆進經濟機構的縫隙之間,統治階級的義務就是攜起手來將他們趕出去,而後,門第高的同伴之間,富有的同徐相互支援、協作,擴大彼此的財富與權力。雅之打開銀行黑色的煙盒,抽出一根「三五」煙,叼在嘴裡。坐在前面的秘書欠身恭恭敬敬地為他點滿了打火機。
克萊斯勒行駛在甲州大街,折向左邊,駛上了橫貫北
澤雜木林的尖島長長的專用道路。穿著制服的私人警察從
道路旁邊的執勤崗梅里飛奔出來,向車舉手行禮。
從三層快的大理石建築徑直向左,就是漆著明綠色的雅之與典子新婚夫婦的別館。外表用很多玻璃裝飾著,非常現代。
雅之從車裡出來,把秘書留在會客室。自己走進典子的居室。典子從女傭那裡得知雅之突然回家,便起床,因午睡弄亂的頭髮,一邊走出臥室,正好碰見進來的雅之。典子面龐紅潤。背後的陽光照在她的頭髮上。產生金黃色的輪廓。
「回來啦!這時候?出什麼事了?」
「明說吧!有點麻煩的事。我想跟你談談,去書房吧!」
雅之不顧女傭還沒走開。一把抱住厥起小嘴的典子,並用放在她背上的手,將典子推入書房。書房比較暗,涼得使人覺得有些寒意。沿墻壁的書架上,放滿了數不清的藏書,但沒人去看。
女傭送來擦瞼巾和桔汁後走開,典子的眼裡充滿了不安和猜疑,轉動不停。是不是和邦彥的事暴露了?
「是這個,昨天存入銀行的。」
雅之拿出皮包里的五千萬元拒付支票給典子看,典子「啊。」地吃驚叫了一聲。
「銀行拒付了因為這是你親戚的借款,我是特別照顧,不收利息,可……」
「真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可是典子,到底是誰開的這張發票?是你母親孃家的誰呀?你姥爺?你姥姥?」
「當然中田這名字是胡編的。正好我有幾本姓名支票本,你拿去看著用吧。這是任何實業家都會做的事。」
典子嚇得臉色蒼白。
「所以我想弄清楚。我直顧全你母親孃家的體面,沒有過問這事。但是出了這種事,我可顧不上什麼禮節了誰該負這個責任!」
雅之的聲音粗暴起來。
「那是……」
「一千萬、二千萬的話,我也就算了,可是典子,是五千萬呀!萬元的五倍是五萬元。可一千萬的五倍就不是五千萬了,錢越多它的效用就越以幾何級數向上增加。現在如果不要對方還債更換支票,即使我放棄作為債權人的權利,也不起任何作用。因為不管怎麼說支票的時效是六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