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上了煙,呼呼地大口吸著煙,突然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邦彥熄滅了煙。把耳朵靠在壁上全神貫注地聽。
壁爐緊挨著起居室。
像是這家的人回來了,傳來了他們激動的話語聲。
「你看到那輛燒得面目全非的汽車了嗎!」裡面有具燒得焦黑的屍體。我生來還沒有見過這麼兇殘極惡的壞蛋啊。任意殺人,傷人真是理所當然的報應啊!」
「說得也是。這叫咎由自取,惡有惡報。只是,你說,那便是一個再壞的人,落到那樣的地步總有些讓人覺得慘啊!只要想起來,就讓人覺得毛骨聳然。今晚上,我是沒有睡意了。唉,真可泊。」
「真是,老爺。您知道嗎,那個燒黑的人,像是捱了三槍打死的呢。巡警總是覺得是好不容易被轉移到這兒來的。」
談話又持續了一段,最後在道「晚安」聲中斷了。
邦彥一直在黑暗中熬到第二天上午七點。
讓飢餓和乾渴纏繞著難以忍受的邦彥,不斷被疼痛騷擾,身體僵硬而感覺麻木,腹部像是塹了一塊石頭,那天下午大約二點到屋裡來搜查的警察們詢問女傭和老夫婦的談話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邦彥的心臟像是被鐵錘抽打著,爲了防此從嘴裡漏出隨便的呼吸聲,緊緊地咬住窩著的左拳。右手因為用力握著槍而開始發木,有點痙攣了。
但是,他們的調查還沒有能注意到煙囪。死亡的腳步聲一下子變得遠了。
邦彥一直屏著呼吸全身都冒出了冷汗,額頭滲出的汗水往下滴著,滴到了眼睫毛滲人眼睛,那種痛感讓邦彥恢復了生氣。
爲了把右手從扳機上移開,已經不得不借助左手的幫助了。
邦彥擔心屍體被解剖后,從屍體中取出的彈頭經鑑別科一檢驗,很決就會迫查到真正的元兇就是自己。無論如何,要盡決離開這個地方。
大約六點半的光景,老夫婦用完了晚飯外出了。
「那麼,又要讓你留下來看家了。我們按慣例去參加能會①,大概十一點多一點兒回來。你收拾下屋子,就待在自己的房間里靜靜地看會兒書,或者在這兒看看電視。」
①能會演出日本古典的一種樂劇中世紀由日本舞樂和外來舞樂融合而成,演員帶著能樂面具隨著伴奏而表演。——譯註
出門前對女傭人吩咐的話,像是讓她住一週醫院似的,女傭人開響收音機,一邊和著刺耳的流行歌曲唱著,邊用力地洗著餐具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邦彥站在突出的腳蹬子上,使出渾身的殘力,用力將鐵板移開。然後下到了巨大的壁爐下邊。
起居室隔著餐室連著廚房,邦彥躲在打開的起居室門
后,握著他的毛瑟槍等著等著。變得硬幫幫的身體支起頭也費半天勁。
踢塌踢塌地腳步聲傳了過來、隨著邦彥聞到了一股瀰漫的香水味兒,一個剪著黑普般髮式的可愛的女傭人走進了起居室。⑧
⑧黑普般即是著名影星奧德里·赫本在電影中流的發塑。成了種流行的短髮式。——譯註
邦彥用槍柄在她的後腦「呼產地砸了一下,她一個倒栽蔥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覺邦彥也隨著她向前倒了下,然後又提起精神轉身進了洗澡間解手去了。憋了又憋的尿。泛著泡沫流進了抽水馬桶。
邦彥掃開自來水咕咚咭咚地喝了一陣,脫掉粘了煤未的手套穿上了自己的鞋。
他洗了洗身子然後用手帕包著邊插著的刷子,刷了刷衣服,煤灰,然後又在鏡子前頭整理好衣服。隨後用手帕擦掉留在水龍頭和門把手土的指紋,轉身又回到了起居室。
女傭人倒在地上,捲到大腿的帶著花邊的襯裙下,露出細長的白白的腿,樣子可愛的嘴象小孩似的天真地咧著,邦彥的視線,從她的頭到腳欣賞般地來回移動。舔著乾乾的嘴唇。臉上帶著抑制不住的表情,輕輕地吹了吹口哨,縮了縮肩從屋裡走了出來。
伴著月光和路燈,稀稀落落的行人交錯而過腳步不知什麼時候起開始變得輕鬆,瀟灑了,頭也向上昂著眼神里又恢復了輕鬆愉決的夢幻般的情趣。
混在亂七八槽的人群。邦彥鉆進了一輛出租汽車,在回去的路上,他不斷地換車,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家。
他才卜通往床一倒。一動不動地進入了夢鄉。
那年的初秋。
邦彥打完了上自頁的碩士論文《就諾曼·梅拉的輕浮比欲與寧宙能的研究》,剛剛鬆了口氣,便來到新宿的「吉」字號雜燴,烤雞串店。等著會一個男的。烤雞串的調料掉在燒熱的炭火卜升騰起誘人的香味。一塊兒喝過幾次酒之後,邦彥已經差不多摸透了他的心思並且有了信心要把他拉來入夥。
真田陷人缺錢的境地只得把心思轉向賽馬場。
這個找了半天也沒固定職業的夢想家,揹著父親抵壓了岐阜的山借了錢,從而斷絕了父子關係出了家門,這是他和邦彥閑聊文學的空隙中說出來的。
到了第三次見面的時候,邦彥對他已表現出深深的同情,聽著這個時不時說些自嘲話的真田的經歷,臨別時候邦彥借給他五千塊錢。
真田有點醉了臉形有點歪了,他痛哭流涕著用拳頭敲著額眉,立誓一定要還餞。
但是對陷入一時困境的賭徒來說,需要有極大的忍耐力才能頂住邪念的再次的發芽。
本應馬上歸還的五千塊怎麼也是還不了,在以後的幾次不同地點的碰面時。已經從五千塊變成了一萬塊、五萬塊,至今邦彥已給了真田近十萬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