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大佳庵還可以吧,就在這條略過去一點的地方。」說著指了指來路左邊那個丘上的一幢房子。
朝倉向她道了謝,開動了車子,掉轉方向朝那所房子開去。經過右邊的一個蔬菜商店,車子上了左邊那座小山坡。由於是碎石子鋪的路,油門一開大,車輪就打滑,使車身劇烈地搖晃起來。
因為那人還告訴他大俠庵沒有停車場,朝倉便把車停在路邊上。
朝倉把京子先留在車上,走向站在門口的女招待,滿不在乎地把100元小費塞到她手裡,悄悄地耳語道:「我們是新婚,想吃點好菜,給攏個能看得見海的房間。」
「已經晚上了,什麼都看不見羅。」女招待的耳朵被朝倉嘴裡噴出來的熱氣呵得通紅,也輕聲地回答道。
「不要緊,只要能看見海就好了。」朝倉說罷又回到車旁,替京子打開了車門。
他們被領上了二樓。這是一個南、東兩邊敞開的鋪草蓆的房間。透過窗戶,能影影綽綽地望見遠處忽閃明滅的漁燈、海岸山崖的倒影一溜兒排過去、上面的燈光像聖誕樹上的銀花。因為室內燒了兩個大火盆,玻璃窗外面在滴著水滴。
朝倉要了金眼明魚火鍋、寒獅生魚片和鮑魚等,酒是需要溫熱喝的河豚魚翅酒。還有作簡單下酒菜的海鞘和蟹汁。大概小費起了作用,菜馬上就端上來了,坐在火盆上的火鍋熱氣騰騰,不一會兒又模糊了玻璃窗。朝倉想是餓了。食慾很旺,不一會便喝光了一杯酒。京子用布擦著模糊的玻璃窗,竟然也吃掉了一份。
「呀。真不可思議呢,我一個人時,什麼都不想吃,可跟你在一起,你看我竟能吃那麼多呵。」京子邊往火鍋里加著春菊,邊輕聲說道。
「我也是呀,和你一起吃覺得特別香。我們可真像一對陪家家玩遊戲中的夫婦啊!」
「遊戲中的夫婦也好。你是個大孩子,京子是你的媽媽——要是沒有錢了,我可以為你去作工掙錢。要是能真的在一起那該多好啊!」京子呆呆地看著朝倉。
「對不起。你的心意我領了。我有責任讓你幸福……只是還得再忍忍我也將會長大成人的。」說罷朝倉咬了咬下嘴唇。
京子付了酒菜錢,出了店門。夜氣更冷了,凍結了的土地像混凝土那麼硬。
「征眼 T R4」裡面也很冷人,一坐進座位,背部就像被凍住了似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抖起來。
機器發動了5分鐘以後,暖氣開始上來了。朝倉開出了車子。外面夜色已濃,天色灰濛策的看不見星星。
當他們再經過那漁港時,岸邊已經沒有一個人影了。
車子沿著左邊琴濱海岸馳去。不一會兒,只見一片巨大的樹枝向車子壓來,原來車子己經行駛在密林遮天的熱帶叢林帶了。要是白天從這裡可以看見初島和大島,於是朝倉沒有走那條途經半島的路線,仍然筆直往前行進著。
過了熱帶叢林的陡坡,便到了尾根。這裡道路兩旁,大樹林立,看左邊遠處的湯河原和熱海等地,燈火五彩繽紛,璀璨奪目,像是把所有的珍箱寶盒都傾倒在那裡似的。
「停一下。」京子道。
朝倉順從地停下了車,打開車前小燈,把手臂從京子脖頸後面繞過去放到她的肩上,點著一根香菸。
這時,夜空的顏色突然變了,而且漂下了如天使的眼淚般的小雪花,灑落到車子的前窗玻璃上。
雪―今冬的初雪漸漸地大了起來,銀白色的雪花在燈光下無聲地翩翩飛舞。朝倉關上了發動機,隨即翁翁作響的暖氣裝置也安靜下來了。他們倆就這樣靜靜地臉貼著臉,一動也不動。
「真喜歡你,真想把你給吃下去呀。好喜歡你,你是什麼樣人都無所謂,就是以後知道被你騙了,我也不會後悔的——現在行,就讓我繼續做這個夢吧,好嗎?」京子突然氣喘起來。衝動地緊緊擁抱著朝倉的身體。
兩人抱成一團,滾到了車座下面。他們像兩匹餓久的狼,激情不可遏止,就在狹窄的座底下做了愛。車外,綿綿地下著的雪花,使朝倉許久不曾有過的一腔熱血又燃燒了起來。
半小時後,朝倉下車來放掉了後輪一些空氣。以便減小急剎車時的震動,然後慢慢地啟動了車子。雪己經在路上積了近2釐米厚,還沒有要停的意思。在強烈的黃色光柱中,雪花如瀕死的蛾子東奔西竄,晃晃墜落。
第二天是星期——也是櫻井與東和油脂頭目最後談判的日子。
朝倉哲也吃完簡單的早飯後,開始武裝起來。他把支22毫米口徑美國造「路戈」自動手槍綁進了小腿內側。
后褲袋裡放進了襪子、手套和偽造過的駕駛執照等,西裝內袋放進了助聽器和耳機。然後拿著一隻抽油泵來到院子。昨夜院裡積雪較少,現在只有枯草根上還殘留著些白花花的殘雪。
整個院子灑滿了淡淡的陽光。「 T R4」頂部還留有真鶴的雪。朝倉用油壓泵將「征服」油箱裡的汽油抽一些到摩托車的油箱裡,「本田」油箱裡原來還剩著些燃料,所以不一會兒就灌滿了。
朝倉又打開摩托的行李箱檢查了一下,安全帽和護目鏡都還在。他回到房間里,拿出了盜來的美軍用『 B』,號汽車牌照、粗斜紋布褲和皮大衣等東西。把它們一古腦兒塞進了摩托車的行李箱裡。然後他打開摩托車的發動機罩,調了調發動機里的一個螺絲,弄停當以後,開了大門的鎖。
因為在化雪,路面很濕。只是郵遞員拿著報紙和幾塊毛巾。低聲下氣地說:「您訂份報紙吧。啊,拜託了,訂一個月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