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堂里還像上次那樣光線昏暗,臺桌和單間里都亮著搖曳的燭光,侍應生將朝倉引到左側深處的一張空臺桌。朝倉要了意大利通心粉細麵條,站起身說。
「我想打個電話。」
「請,就在出納機邊上。」
侍應生畢恭畢敬地指了指放電話機的地方。
這裡的顧客幾乎全是男女情侶。其中有半數光景是南歐國家的男子與日本站孃的對兒。
朝倉在現金出納機房的櫃檯長桌上撥通了京子房間的電話。
「誰啊?」京子的聲音總是這樣懶洋洋的。
「我是首飾店的。」朝倉用暗號回答。
「是您嗎?」
「是我,老頭子不在?」朝倉問。
「打了個電話給我說是今晚要來。那您有什麼事?」
「想跟你當面談件事,只要一點時間就夠了,能來嗎?我在『賓艾特勞』。」
「我就來,您等等我。」京子爽快地答應了。
「好吧!」朝倉往長桌上放了一枚10日元硬幣,回到自己的桌子,又向侍應生點了瓶「舍利」白葡萄酒。
就在招待端來香氣撲鼻的通心粉細面的同時,京子走進店門了,她披著條海豹皮大衣。坐在店裡的女人們都用充滿羨慕和嫉妒之情的目光看著她。朝倉打著打火機開大汽體,用長長的火舌同她打招呼。京子馬上就發現了他,向侍應生講了句話,逕直往這邊走來。她大概是急於趕到腳上還跟著一雙拖鞋。
「我有點擔心起來,您有事要說,不會是什麼壞訊息吧?」京子剛坐下,就氣喘吁吁地說道。她的眉間布著一絲愁雲。
「擔心倒大可不必,我是有事求你。」
「在說這件事前先吃點什麼?」朝倉漂了站在臺子前的侍應生一眼。
「就來份果汁冰琪淋吧。」
京子小聲說道,於是朝倉又讓侍應生添份冰琪淋和白葡萄酒。
他攤開還沒動過的麵條,拉住京子放在上面的小手包在自己的雙掌之中。
「我有些事還沒告訴你。」他盯住京子的眼睛喃喃說道。
京子的眼中閃著不安的神色。
「實際上,我在助教之外還兼著一些差使,跟半工半讀的學生差不多。」
「阿,我還以為是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您是在為這事發愁了。」京子的表情鬆弛下來了。
「嗯。你聽我說。我的兼職,是替在一個我們大學經濟系任教授的評論家收集資料,說到底,這是一種仰人鼻息的工作。」
「您是想辭了這份差事。」京子笑著問。
「不是這樣,如果光爲了錢,有不少工作比這好得多。但我爲了儘早當上副教授,就不得不搞好學校各方面的關係。」
「這我明白。」
「有次跟教授聊天。不知怎地說漏了嘴,談起我與你的保護人,也就是東和油脂公司的財務處長小泉相當熟悉事,到如今,真無法想像當時怎麼會講出這種話來。」
京子面露難色,這種事她是無法搭腔的。
「可教授卻當真了,他一定要我向小泉先生打聽東和油脂公司的內幕,他是想把這些材料寫進著作里去,當然他保證絕對不會讓我和小泉先生感到為難。只是爲了分析目前的經濟形勢,這些情況是必不可少的。教授講到這個地方,說什麼我也無法向他坦白,所謂認識小泉先生純粹是在開玩笑。」朝倉一瞼苦他至極的樣子。
侍應生端來了剛才點的東西,等他把東西放好走開后,朝倉顯得心事重重地接著說:「具體情況我不清楚,聽教授說,好像有一個專幹敲竹槓的傢伙,利用手中掌握了財務處副處長侵吞公款之類不法行為的材料,訛詐東和油脂公可。」
「啊!」京子揚起眉毛聽朝倉說下去。
「至於為什麼一個財務處副處長的貪污就能把整個公司牽連進去的原因,好像是公司的幹部全是合夥乾的。所以,你的保護人小泉處長也在其中吧!」
「你想想,靠他那點工資能夠供他這樣享樂嗎?」
「你的意思是說他是爲了我才這麼幹的?」京子的眼圈有點發紅了。
「別胡思亂想,我又不是那家公司的股東,才不去考慮到底是誰在騙取公司的鈔票,只是想了解點實情罷了,那你能不能向小泉打聽一下,那個敲竹槓的傢伙手頭究竟有何等程度的材料。可以用來訛詐東和油脂公司,要是搞不到這個訊息,我也許一輩子也當不上副教授了。」朝倉咬著下唇說,他右拳擊著左掌。
京子輕輕地吁了口氣。
朝倉喝乾了第二杯葡萄酒。
「你能答應我的請求嗎?」他用孩子乞求母親疼愛時的表情直楞楞地看著京子。
「對您我是說不出個『不』字的。」京子低聲細語道。看上去她似乎要哭了。
「你答應啦,真對不起!」朝倉又拉起京子的手,湊到自己的身邊用雙唇撫摩著她的左掌,又銜起她的手指輕輕的咬了口。京子閉著雙眼,靠手肘頂住檯子來支撐自己的身子。
「當然,對小泉可千萬不能說出是受我之託。你就對他說,你近來總感到有點不對勁,在為他擔心。你就裝出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要一裝到底。讓他把事情全講出來。」朝倉平靜地叮囑道。
京子像被施了催眠術似地點著頭。朝倉見狀,又加了一句有關海洛因的事:「萬一小泉今天夜裡也需要這種藥粉,你就隨他拿吧。不用擔心自己的份額。那個朋友己講定給我了。」
「真的?」京子如夢初醒似地睜開眼睛。
「是啊,這次能拿到最起碼可以維持半個月的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