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上級,眼下地位發生了變化。谷端早已是十足的商人了。
「谷端君,希望你的談話要簡單明瞭。我打算堅持每天早晨慢跑,所以晚上要早點休息。」
「明白教授的意思。請坐下談吧。」谷端指了指一旁的沙發。
「這是你的家?」
「彼此都知道性情,爲了吃飯和喝酒沒有什麼拘昵,所以就挑選了這心感輕鬆的社交之地。」
「真讓你費心了,我不適合酒宴,能不能到外面什麼地方去談?」
刀根總對這帶神秘色彩的室內有些放心不下。
「是的,不過還有些話要解釋一下。這裡不會引起人懷疑,而且今夜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智子大姐、米夏小姐,來見見咱們的同事。」
除了陪同來的米夏之外,還有一位年輕的日本女人走過來坐到谷端旁邊。這位上身穿黑色毛衣,下身套著黑色裙子的女人長得十分漂亮。
她自我介紹,名叫秋吉智子,是十天前,曾出現在北海道的鴻之舞,與多門龍二駕駛雙奧托飛機降落在御殿場的女人。刀根當然也聽說過此事。
智子和米夏把裝有烈性酒的瓶子放在桌上,做喝酒的準備。
側旁有一人邊喊著歡迎邊來到跟前,臉上帶著文雅的微笑,她是一位成年的日本女人。
谷端趕緊說:「我來介紹吧。這是本辦事處的敦賀由希子。敦賀女士在青山是經營寶古服裝以及合法證券,是我的貿易伙伴,被譽為埋藏在日本服飾、寶飾界中的女皇。」
「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賀敦由希子脖子上和胸口處有珠寶裝飾,身上穿著漂亮的對稱印花服裝,笑容滿面地坐在刀根旁邊。
刀根心情越來越不好受。他習慣於在馬場上那些發暗的、磚瓦結構的航空宇宙研究所中連續工作二十四小時的生活,看不慣這些奢移無度的酒席,以及女人的肉感刺激,頓時,無名的怒火使他難以保持平靜。
「來,喝一杯。」
谷端端起酒懷:「怎麼樣,好像是在下決心吧。」
刀根無語,視線對著這些女人。
「哎呀,你還操什麼心呀,在這裡搞應酬的是決不會把秘密向外泄露出去的。」
「是嗎?」
他懶心無腸嘟噥:「那太費心了。」
「教授的煩惱我十分理解。但是,教授在日本搞的鈦合金研究沒有得到正確的評價。不知我的看法是否有理?充其量日本的政治家和官僚階層知道這種材料可以製造飛機的主翼端,而對鈦在宇宙工學和航空力學起的重要作用並不瞭解。如果,對先生還抱有學問的良心和給予研究方面的熱心的話。……」
「儘管這樣說,我還是日本人。是靠文部省的預算扶持起來的。讓我暴露研究內容是……。」
「是的,成功之處不正是在那裡嗎?靠日本的官僚預算是發揮不了先生的能力。真是令人為之惋惜。學問常常是超越政治的,重重疊疊的政治體制和經濟體制的錯誤忽視了先生,然而你的研究之花必定會結成巨大的碩果……」
「等等,請等等。」
刀根打斷他那富有詩意的話題:「如果,我向那個 V先生講出滿意的答覆,具體的該怎麼辦呢?」
「作為平常去的話,必須是莫斯科大學工學部會友教授。如果先生想參觀更實際的實驗裝置,作為蘇聯最得意的宇宙開發部門研究設施的負責人。……」
「不,我聽說的不是那樣,如果決心已定,就可以按那樣準備,是什麼時候?答覆了再出發?」
「等回信少則也要一兩天,出發的日子並不是要看天氣如何,最遲不過一星期或者十天以內。假設顧慮到有各種不測之事的出現,當然越快越好。」
「谷端君,請稍停一下。」
刀根望著那有些發愕的表情。
「一星期或者十天?……太快了,難以置信。也應考慮一下我的立場。放心的是,身邊的四個孩子已經成長為大人,都獨立生活,夫人也過早去世。已過六十的老軀,還不知要寄放何方才能結束天涯孤獨的餘生。我的立場還是要回到日本。」
不完全像說的那樣。刀根擔心的是谷端流露出不會受天氣的左右。
飛機肯定會受到天氣的影響。蘇聯民間航空局的 T V—二型飛機儘管是效能優良的民航班機。但也不適應機場的氣象條件。從今天谷端的話中,他感到的並不是平常的飛機。
是什麼,刀根也從沒看過。
「那位 V先生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把他介紹一下,往後我好交談。」
「好吧,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樣。」谷端言簡意賅地說:「你想會見 V先生嗎?」
「在日本能會見?」
「當然,如果你希望的話,現在我把他叫到這裡來。」
「嗬——」
刀根又一次驚訝不已。
「米夏,請把你父親叫到這裡來。」谷端的聲音十分平靜。
「是,請稍候。」
回答后就消失在裡屋。
緊接著就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時間只持續了兩三分鐘。
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個講俄語的男中音,大聲地響起,米夏附和著呀啊呀啊的,並不斷地搖手。刀根沒想到一看見眼前的蘇聯男人,四肢就顯得疲軟了。
那男人穿的不是軍服,是一套面料昂貴的西服。好像也不年輕,那副象政府高級官員聰明才智的眼睛閃著亮光,一位體格健壯、肌肉結實的蘇聯老人立在那裡。
谷端千三的聲音,對刀根來說又彷彿回到了遙遠的西伯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