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用不著望遠鏡也可以看到了。
那是一個穿著紅色 T桖的人,戴著一副黑眼鏡。那人一定就是山口武夫。據渡邊所知,山口武夫是一個老戴墨鏡的人,那是因為他的眼睛有點毛病,不能抵抗光線的刺激,即便是正常的陽光,他也不能抵受。
而現在迎面而來的朝陽一定使他苦不堪言了。山口武夫的的槍法一直是不錯的,但是現在他一定變得像一個瞎子一樣,所以槍法就大大失準了。
山口武夫的運氣真壞,如果太陽不這樣,渡邊和他的機會是五五成而已。
渡邊終於衝過了最後一段空地,便到達了樹林,用第一棵樹護住身子。
山口武夫向他再放一槍,但即使他能瞄準也打不中渡邊。
「放下槍吧,山口武夫!」渡邊叫道:「你沒有機會了,現在你等於瞎子!」
山口武夫轉身向林中逃去。
渡邊跟在後面,只要保持他在林中,而自己在林外,那麼就沒有危險,因為山口武夫回過頭就看見太陽,而看不見他。
「山口武夫!」渡邊繼續叫道:「投降吧,你逃不了的!」
但山口武夫並不理會,當他經過兩棵樹之間時,渡邊忽然瞥見他的手在做些動作。渡邊知道他在幹什麼了,他正在住槍中納入子彈,他的子彈已經用完了。
渡邊加快腳步,如果趁他未納好子彈之前追來,就可以避免動槍,但不行,看山口武夫的手勢,就知道他很快已經在槍中裝滿子彈。山口武夫是一個好手,用不著看見,他可以裝好子彈,一個好手只憑觸覺就可以做到這件事,而且很快就好!
山口武夫轉過身來,放了兩槍,兩槍都沒有射中,都被樹身擋住了,山口武夫沒有再開槍,只是伏在那樹後面,遲疑著,似乎要聽渡邊的腳步聲,以便知道他在那兒。
但他聽不出,渡邊的腳步是沒有聲音的。
接著渡邊的槍就抵住了他的背:「好了,放下槍吧!」
山口武夫呆住了,兩隻手慢慢地舉起來,但槍仍在手中。
「我說放下槍!」渡邊提高了聲音。
這樣一說完,渡邊就知道自己錯了,這不是對待山口武夫的方式,山口武夫是一個脾氣古怪的人,凡是幹這一行的,脾氣都不會很正常,而他更是一個特別古怪的殺手。
當他有耐性時,他會很有耐性,但他暴躁起來,卻又是無可收拾,沒有人能制止住他。渡邊實在是應該先把他的槍打脫,使他完全喪失反抗能力。不過現在想到,已經太遲了。
山口武夫大叫一聲,忽然轉身,槍也垂下來,槍嘴擺向渡邊,明知道不夠快,但還是這樣做了,因為碰巧現在是他脾氣暴躁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下,渡邊只好開槍了。
殺人是他最不喜歡的事,但現在如果他不殺人,別人就會殺他!
渡邊一連扳了四次槍機,然後跳到另一棵大樹後面,這一連四槍使山口武夫的身體抽搐了四次,並且向後面直跌,脊背撞中了一棵樹身,撞得再向前仆倒,仆倒在地上,他的身上有四個地方在冒血,還好衣服是紅色的,所以不大顯眼。那副眼鏡也離開鼻粱,他的生命也剩下不到一分鐘了。
但他還是滾過身來,再提起手槍,運用最後的幾分力氣,扳動槍機,向每一個可能的方向開槍,直到槍中的子彈都射完了,他才伏下來不動了。
這是渡邊躲到樹后的理由。
山口武夫其中一槍射中了他藏身的大樹的樹身,如果不是這棵大樹攔著,渡邊就會與他同歸於盡了。
山口武夫伏在那裡一動不動,血不停地往外流,渡邊才從樹后出來。他向來是一個很謹慎的人。
他蹲下來,摸摸山口武夫的身,沒有很多東西,只有錢、護照、香菸、打火機,鑰匙、眼鏡袋、記事本都沒有。
「媽的!」渡邊不禁低聲咒罵起來,因為這些都不能提供線索,讓他知道指使山口武夫的人是誰?
他把東西丟下了,站起身來鬆了一口氣。至少他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山口武夫不會有同黨。
脾氣古怪的人總是獨行俠,山口武夫是這樣,他不可能與別人合作。
渡邊離開了山口武夫的屍體,慢慢地走進樹林去。
加代的形容果然十分詳盡,她說的那棵扭成螺絲形的樹也在。她說過了這棵樹,再繞過兩棵樹,就是拋棄秋葉屍體的地方。
渡邊再繞過兩棵大樹,忽然愣住了,因為真有一屍體在地上。
因為時間已久,那屍體已只剩下了一副屍骨,外面包裹著破爛的衣服,但這的確是一具屍骨,仍然散發著相當濃的臭味。
加代說的是真話,那豈不是變成渡邊說謊嗎?
等等,這只是一具屍體而已,怎麼斷定他必然是秋葉呢?渡邊掏出手帕來,把鼻子嚴嚴地縛住,然後折了一根樹枝,在那屍骨邊蹲下。
那臭氣雖然已經消滅,但還是很難受的,即使隔著手帕,也使人噁心。渡邊用樹枝小心地挑動屍體,挑出袋裡的東西,證件是有的,不過已經霉腐到不可辨認了,唯一沒有變的是手指骨上戴著的那枚白色金戒指。那是一隻相當大白金戒指,上面鑲嵌著一隻骷髏頭,這些衣服和骨頭都不能證明死者的身份,而這白金戒指似乎卻能了。這是一件相當名貴的裝飾品,渡邊多次戴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