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東京的什麼地方呀?」這男子又問,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不過這啞顯然是由於抽菸所致。
「世田谷。」只有這句話,山岡回答得很流利,回答后自己也覺得很滿意。
「什麼職業?」
「職業——」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了喉嚨里,吞吞吐吐。
「怎麼,不會沒有職業吧。」
「嗯,公司職員。」
「你呢?」這男子又問中田。
「我,我也是。」這一問,使中田感到突然而又緊張。
山岡想,糟了,他不知道一旦中田被問出差錯來,該怎麼辦。
「後面這位呢?」這男子看著後視鏡,他滿臉橫肉,盛氣凌人。
「都,都一樣。」石阪吞吞吐吐地說。
「你倒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
這話雖然說是在責備開車的司機,但山岡說話的語調卻非常緩和。他本打算質問這傢伙為什麼喜歡多管閒事,但他有些害怕。
「你是說刨根問底——啊,是啊,是啊,這是職業習慣。」這男子低聲笑著說。
「職業——」山岡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刺痛了他全身的面板。他頓時感到呼吸困難,彷彿心臟也停止了跳動。
「我是秩父警察署的刑警。」
「是嗎?」山岡的腳開始哆嗦起來,一聽說是警察,石阪和中田都緊張起來。
迎面開來的車,幾乎沒有。
由於天黑,彎道多,所以小汽車經常剎車,行駛速度不是很快。
「就帶你們到秩父吧。」這男子又一次看著後視鏡說。
「啊,不,把我們帶到秩父附近就行啦。」山岡圭介使勁蹬了一下腿,努力控制住他那雙哆嗦著的雙腳。
「這就奇怪啦,你剛才不是說秩父市有朋友嗎?」這男子的聲音變了,而且給人一種可怕和恐懼的感覺。
「不,我們想在中途先吃點東西,然後去朋友家。」
山岡用手捅了捅石阪。他想讓石阪來接替他回答。前面山岡雖然對這個男子的問話能夠答出個一二三,但聲音確實有些顫抖,給人緊張的感覺。
「這麼晚你們想找地方吃飯,我看你們不像要吃飯的樣子。」顯然,這男子已經對他們產生了懷疑,只是在設法穩住他們罷了。
山岡想已經不行了,今天真他媽的碰見鬼了,偏偏坐上了這刑警的車。他心裡一陣焦急,屁股有些坐不住了,如果他們不採取任何行動,那麼,這傢伙準會把他們三個人一起送到秩父警察署去。
「你們要真是很餓的話,前面村口檢查站里有我的朋友,到那兒我請你們各位吃快餐面,怎麼樣。當然登山一定很累,肚子也餓得快。」
「不,不,那……」山岡彷彿是在悲鳴。
「這就不必客氣啦,到那兒我也想和秩父署聯繫一下。再有一會兒就到了,不必著急。」
這聲音是那麼的冷酷,那麼的無情。他開始的那股熱情勁已經化為烏有。
山岡現在只覺得自己的軀體已完全沉入了焦躁的深淵,他血液流動加快,渾身發燙。然而,卻全身無力,他不再去想用繩子勒死這傢伙的事。因為他是刑警,身上一定帶了槍,還是束手就擒吧。
「對不起。」中田用顫抖的聲音叫喊道。「我想下車小便,你把車停一下,只停一下。」
「你還是忍到前面的檢查站吧。」
「這,不過……」
「馬上就到了。」這男子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小汽車飛快地向前行駛。
小汽車的大燈劃破了夜幕,黑暗被迅速地甩在了後面。這男子的駕車技術實在高超,小汽車以驚人的速度在向前奔馳。
這時,山岡瘋狂起來,不,與其說是瘋狂還不如說是錯亂。這男子加快車速,是想盡快把他們三人送到檢查站。馬上就要到了,一到那兒,就全完啦。
勒死他——山岡向自己叫喊道,這是唯一的辦法。
他的手腳明顯地哆嗦起來。
他想這男子是爲了不讓別人能夠用繩子勒他的脖子,才加快速度的,他不知道,在高速行駛的情況下,勒死這傢伙,車會翻到哪裡去,這一定很危險。
——已經,不行啦!
「小,小便,我要……」中田叫了起來。
這男子沒有理會中田的叫喊,只管踩著油門往前開車。
「今天我是來母親的墳上祭掃,心情不大好,所以開車出來休息休息,散散心。我出生在秩父湖畔,當時家境雖說不好,但是吃飽肚子還是沒有問題的。一想到人要生活,所以就想找個活幹。當時,我自己都不知道去哪裡幹什麼。真的,這刑警也是陰差陽錯才當上的,刑警儘是揭露人的陰暗面,我無論到哪裡總喜歡看人的陰暗面。不管是什麼樣的人物,我只要一看,就知道個大概。當然,這是靠直覺,沒有什麼證據。雖然也有看錯的時候,但大部分沒錯。」
「……」石阪伸了伸脖子,想說什麼,但又沒說出來。
這男子接著又說:「壞事啊,不能做,這是明擺著的,大家肯定都知道。所以,那些和我一直當刑警的朋友,就是辭了警察后,也不敢去犯罪,他們知道總有一天會在什麼地方暴露的。」
「啊!」突然,這開車的男子大叫了一聲,身體猛地抽了一下。
「快!」石阪拉大嗓門叫了起來,他一邊叫,一邊把繩子套在這男子的脖子上,使勁勒。
與此同時,中田猛地一腳,踩在剎車踏板上。
小汽車猛然晃動了一下。這男子鬆開了掌在方向盤上的雙手,而中田則因車的晃動撞在了方向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