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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花新編 - 72 / 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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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花新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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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說瓦德西那日送了克蘭斯去後,幾次去看彩雲,卻總被門上阻擋。後來彩雲約會在葉爾丹園,方得相會。從此就買囑了管園人,每逢彩雲到園,管園人就去通訊。如此習以為常,一月中總要見面好幾次,情長日短,倏忽又是幾月。那時正是溽暑初過,新涼乍生,薄袖輕衫,易生情興。瓦德西徘徊旅館,靜待好音。誰知日復一日,訊息杳然,悶極無聊,只好坐在躺椅中把日報消遣。忽見緊要新聞欄內,載一條云「清國俄德、奧、荷公使金汮三年任滿,現在清廷已另派許鏡澄前來接替,不日到俄」云云。瓦德西看到這裡,不覺呆了。因想怪道彩雲這禮拜不來相約,原來快要回國了,轉念道:「既然快要相離,更應該會得勤些,才見得要好。」瓦德西手裡拿了張報紙,呆呆忖度個不了,忽然侍者送上一個電報道,這是貴國使館裡送來的。瓦德西連忙折看,卻是本國陸軍大將打給他的,有緊要公事,令其即日回國,詞意很是嚴厲,知道不能耽擱的,就嘆口氣道:「這真巧了,難道一面緣都沒了?」丟下電報,走到臥室裡,換了套出門衣服,逕赴葉爾丹園面來,意思想去碰碰,或者得見,也未可定。誰知到園問問管園的,說好久沒有來過。等了一天,也是枉然。瓦德西沒法,只好寫了一封信交給管園的,叮囑等中國公使夫人來時手交,自己硬了心腸,匆匆回寓,料理行裝,第二日一早,乘了火車,回德國去了,不提。
單說彩雲正與瓦德西打得火熱,哪裡分拆得開,知道雯青任期將滿,早就攛掇雯青,在北京託了菶如,運動連任,誰知竟不能成。這日雯青忽接了許鏡澄的電信,已經到了柏林,三日內就要到俄。雯青進來告訴彩雲,叫她趕緊收拾行李。彩雲聽了這信,彷彿打個焦雷,恨不立刻去見瓦德西,訴訴離情。無奈被雯青終日逼緊著拾掇,而且這事連阿福都瞞起的,不提什麼。阿福尚在那裡尋瑕索瘢,風言醋語,所以連通訊的人都沒有,只好肚裡叫苦罷了。直到雯青交卸了篆務,一切行李都已上了火車站,叫阿福押去,雯青又被畢葉請去吃早飯餞別。彩雲得了這個巧當兒,求一個小么兒,許了他錢,去雇了一輛買賣車,獨自趕往葉爾丹園,滿擬遇見瓦德西,說些體己話兒,灑些知心淚,也不枉相識一場。誰知一進園,正要去尋管園的,他倒早迎上來,笑嘻嘻拿著一封通道:「太太貴忙呀!這是瓦德西先生留下的信兒,你瞧吧!」彩雲愣一愣,忙接了,只見紙上寫著道:
彩雲夫人愛鑒:昨讀日報,知錦車行邁,正爾神傷;


  
不意鄙人亦牽王事,束裝待發。嗚呼!我兩人何緣慳耶?
十旬之愛,盡于浹辰,別淚盈懷,無地可灑,欺于葉爾丹園叢薄間,作末日之握,乃夕陽無限,而谷音寂然,林鳥有情,送我哀響。仆今去矣,卿亦長辭!海濤萬里,相思百年,落月屋梁,再見以夢,亞鴻有便,惠我好音!末署「愛友瓦德西拜上」。彩雲就把信插入衣袋裡,笑問那管園的道:「瓦德西先生多喒給你這信的?他說什麼沒有?」管園的道:「他前天給我的,倒沒說別的,就恨太太不來。」彩雲點點頭,含著一包眼淚,慢慢上車,逕叫向火車站而來。到得車站,恰好見雯青剛上火車,俄國首相兼外部大臣吉爾斯,德、奧、荷三國公使,畫師畢葉,還有中國後任公使許鏡澄奏留的翻譯隨員等,鬧哄哄多少人,都來送行。雯青正應酬得汗流浹背,哪裡有工夫留心彩雲的事情。只有阿福此時看見彩雲坐了一輛買賣車,如飛從東馳來,心裡就詫異,連忙迎上來,望了幾望彩雲的眼睛,對彩雲微微一笑。彩雲倒轉了頭也不理他,自顧自到停車場,自然有老媽丫環等扶著上車了。不一會,汽笛一聲,一股濃煙直從煙突噴出,那火車就慢慢行動,停車場上送的人有拱手的,有脫帽的,有揚巾的,一片平安祝頌聲里,就風馳電卷,離了聖彼得堡而去。三日到了柏林,雯青把例行公事完了,就赴馬賽。可巧前次坐來的薩克森船,於八月十六日開往中國上海,仍是戴會計去講定妥了。十五日夜飯後,大家登了舟,雯青、彩雲仍坐了頭等艙。部署粗定,那船主質克笑著走進艙來,向雯青、彩雲道:「我們真算有緣了!來去都坐了小可的船。雯青不會說外國話,只好彩雲應酬了一會,質克方去了,開了船。質克非常招呼,自己有時有來走走。彩雲也常到船頂去散步乘涼,偶然就在質克屋裡坐坐。原來彩雲自離了俄都,想著未給瓦德西作別,心中總覺不安,有時拿出信來看看,未免對月傷懷,臨風灑淚。自己德話雖會說,卻不會寫,連回信都難寄一封,更覺悶悶不樂。質克連日看出彩雲不樂,雖不解緣故,倒常常想法騙她快活。彩雲很感激他,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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