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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下江南 - 145 / 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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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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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次日一早,天子與日清下船,從內河進發,一路之上,過了許多熱鬧場所,有幸得風平浪靜,約有半月光景,已抵蘇城,先著日清上岸,在元妙觀左近,擇了鴻運來客寓,講明包一進住宅每日銀子五兩,說定之後,回到船上,開發了船錢,請天子進城。只見街上繁華,人煙稠密,有開店面的,有擺地攤的,那些蘇州口音,實在清輕靈巧,更有那班娼寮妓女,倚門調笑,其中雖無蘇小小、關盼盼才華身價,也有一二可觀,惟這班人,衣服首飾,比北路風光較為華美,但是南頭北腳,卻是實言。蘇州女人大都鞋腳不甚纏小,非前半歪斜,即後跟倒卸。所幸高頭雲髻,滑亮無比,加之水色清腴,肌膚細膩,再穿上綺羅綢緞也可將裙下雙鉤遮掩起來。看了一會,信步已到客寓。進入內堂,早有小二招呼應酬,究竟是個熱鬧地方,較之嘉興卻繁華幾倍。
天子坐下,小二奉上茶水,然後問道:「客官尊姓,請示下登牌。」天子不解,問道:「你要登牌何事,難道怕我少欠你店中錢銀么?」小二笑道:「客官是初到此地,不知此間規矩么?我們蘇州是五方雜處之地,人類不齊,往往有匪人混跡,地方官怕擾害百姓,所以清查保甲,無論客寓寺院廟宇,每日來往客人,皆要名姓登簿,輪流送縣待查,並非怕客官少錢,客官請示明白。」天子聽了道:「原來如此,某姓高叫天賜,這人姓周名日清。」小二聽明登牌,隨即搬上酒餚,請天子與日清用飯。此時天色已晚,加之由金華一路而來,受了點風塵,困倦起來,當晚就一早安歇。
次日早間同日清出門,先在酒館內吃了酒面,然後來到元妙觀門首。只見茶坊酒肆,多如林密,那些遊玩人士,亦甚不少,都在這左右各處玩耍。觀內一帶,所有那些三百六十行,竟無一件沒有,正望之間,只見北首柵欄前面,擁著一叢人,在那裡站立。天子就上去一看,只見布棚之下,設了一張方桌,桌上有許多書卷,兩邊擺列椅凳,棚上掛了個軟布招牌,上寫著高鐵嘴三個字,下面五個大字,是「善相天下士」。天子看了說道:「原來是個相面先生,某倒要請他看相,看他可相得出來。」就分開眾人,旁邊椅子上坐定。只見高鐵嘴先說了幾句江湖話道:「八字生來不可移,五行內外有高低,欲知禍福先註定,須向高人叩指迷。某高鐵嘴乃四川成都府人氏,少習四書,壯精相法,柳莊麻衣,各家通曉,只因路過此地,欲結識幾個英雄豪傑,故爾在這元妙觀賣相,如有賜教的,不妨出來談談。相金不拘多寡,若不靈驗,分文不取。」


  
話猶未了,只見上首一人,身高七尺有餘,黃煙色面孔,腮下一部短鬚,年約四十以外,公門中打扮,上前說道:「先生既精相法,請代小子一相,究竟隨後吉兇如何?」高鐵嘴見有人相面,轉過身來,先將兩手取出一看,然後看了頭面額角,說道:「老兄這相,雖不是個富貴之人,卻生平在公門中辦事。兩眼有威,鼻高口闊,是個武教中的朋友,近來印堂有光,黃中出現紅彩,卻主得財,老兄近來財情如何?」那人道:「先生既看得出,但這財非一人所有,究竟從何而來,以後的吉兇如何?」高鐵嘴又看了一回道:「照這面相看來,眼角發赤,兩顴高起,應有爭衡之兆。」
再細細一看,忽然驚道:「暖喲!老兄財情是有的,只怕險事太多,本月之內府上必有奇禍,就因這財上而起,可惜可惜,我看老兄不是本地人氏,能早早回府,或可挽回,但恐此時回去,已經遲了。」那人被這番話一說,嚇得面如土色,說道:「先生所說,可是真情?在下乃是廣東人氏,因上憲委差往四川公幹,不知此事發生在何時,前途可另有險事?」鐵嘴道:「照相看,應是家破人亡,就應在這三四天上,前途雖有些險事,卻皆化險為夷,後福倒還不壞,大禍之後,尚有吉星照命,應該大小得些功名。」
那人聽了這番評論,登時愁眉不展,付了相金,正要走去。天子在旁說道:「這相面的言語不定,忽而大禍,忽而有財,忽然又有功名,我看這人無甚本事。這廣東人,雖是個公差打扮,氣度倒甚好,我且問問他是哪一府人氏?」說著,就招呼道:「朋友,貴府是廣東,還是省城,還是外府?」那人聽見有人招呼,忙立起身國道:「在下是廣東省城。」說著,究竟是個公門中人,眼力高超,見天子不是尋常之人,忙稱呼道:「老爺貴處何方,尊姓大名?」天子道:「某姓高名天賜,北京順天人氏,不知朋友尊姓何名?」那人道:「不敢,小人姓方名魁,是番禺、南海兩縣的快頭,現奉本官差遣,到四川尋友,因航海到了申江,適值江水浩大,長江不好行船,是以繞道此地,由內河到鎮江,過漢口襄陽入川。昨因在路微受風寒,是以耽擱一日,在此勾留。不料高先生代小人相面,說有大禍,實為煩悶。」兩人對面談說。高鐵嘴將天子一看,趕忙將布棚收下,桌上書卷以及一切物件,皆打了包袱,向他兩人說道:「二位尊寓在何處,此地非談心之所,小人一同到尊寓行禮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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