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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梨魂 - 39 /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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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梨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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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去影留,歷歷在目,驚魂乍定,暗淚旋流。此夜夢霞不復能寐,無情風雨,伴此愁眠,惟有伏枕聳寒,擁衾待旦而已。夫夢者,心理造成之幻境也。心理上先虛構一幻象,睡夢中乃實現此幻境。其心清凈者,其夢不驚,故曰:「至人無夢。」以夢霞近日之心理,正如有千百團亂絲,迴環縈繞于其際,紊亂複雜,至難名狀。忽而喜、忽而憂、忽而悟、忽而迷,剎那之間,心理上疊呈無窮之幻象,宜其夜睡不安,有此妖夢也。是夢也,至奇,至幻,夢霞既以心理造成之,可以假,亦可以真。試以夢境征諸實事,而預推兩人後來之結局,苦海同沉,不必有是事,固已不能逃此劫矣。然則此幻境之實現於夢霞之夢中,可以為目前怨綠啼紅、鎖愁埋恨之證。即可以為異日烏啼花謝、月落人亡之券。心能造境,果必隨因,夢霞寂寂追思,茫茫後顧,而決此夢之必非佳兆,能不魂銷殘雨,淚咽寒宵?正不必謂夢霞亦殉愚夫之迷信,而誚曰妖夢是踐也。
終風苦雨,不解開晴,客館愁孤,形影相弔。斷夢留痕,亦如風片雨絲,零零落落,粘著心頭,不能遽就消滅。以多情之公子,為說夢之癡人,乘休業之星期,寄訴愁之花片。夢霞乃以夢中所歷,一一宣諸毫端,為梨娘告,更書兩絕句以記其事:
分明噩夢是同沉,駭浪驚濤萬丈深。


  
竟不回頭冤不醒,何年何地得相尋。
一念能堅事不難,情奢肯遣舊盟寒。
可憐萬劫茫茫里,滄海乾時淚不幹。
梨娘得書,亦竊嘆夢境之奇。其夢耶?其真耶?以為夢則真亦何嘗非夢,以為真則夢亦何必非真。情緣草草,孽債重重,無論天公之見憐與否、姻事之能成與否,兩人總屬情多緣少,神合形離。生惟填恨,冤沉碧海之禽;死不甘心,魂化青陵之蝶。嗟嗟,釵斷今生,琴焚此夕,熱淚猶多,癡心未絕。此夢也,幻夢也,實警夢也。可以警夢霞,亦可以警梨娘,且可以警情天恨海中恒河沙數之癡男怨女。惜乎,其沉迷不悟,生死輕拼,雖有十百之警夢,曾不足以警醒其萬一。明知希望已絕,不肯回頭,縱教會合綦難,還思見面是可痛矣,豈不惜哉!此時梨娘心旌搖曳,恍如身入夢境,與夢霞同飄蕩于大海之中。長嘆一聲,淚珠萬顆,支頤不語,半晌而和作成矣。
悽風苦雨夜沉沉,魂魄追隨入海深。
不料一沉人不醒,翻身還向夢中尋。
金石心堅會合難,殘宵我累客生寒。
重重魔障重重劫,淚到干時血不幹。
低頭吟就,和淚書成,喚秋兒密交於夢霞。蓋鵬郎方病,不能慇勤作青鳥使也。秋兒去良久,比回則又攜得夢霞詩至。
積得相思幾寸深,風風雨雨到而今。
詩惟寫怨應同瘦,酒為排愁只獨斟。
五夜夢留珊枕恨,一生身作錦鞋心。
歡場不信多奇險,便到黃泉也愿尋。
心如梅子濺奇酸,愁似怞絲有萬端。
苦我此懷難自解,聞卿多病又何安。
情根誰教生前種,癡恨無從死後寬。
但是同心合同命,枕衾莫更問溫寒。
梨娘復依韻和之曰:
頻添緘札達情深,冷隔歡蹤直到今。


  
怨句不辭千遍誦,濁醪誰勸滿杯斟。
青衫又濕傷春淚,碧海常懸捧日心。
不道相思滋味苦,愁人只向箇中尋。
苦吟一字一心酸,誤卻毫端誤萬端。
月魄不圓人尚望,雨聲欲碎夢難安。
恩深真覺江河淺,情窄那知宇宙寬。
我更近來成懶病,和郎詩句怕凝寒

第二十一章  證婚


玉梨魂——

第二十一章 證婚


意外奇緣,夢中幻劇,印兩番之鴻爪,證百歲之鴛盟。夢霞與梨娘,既不能斷絕關係,則夢霞與筠倩自必生連帶關係。而兩人之婚事,梨娘既極力主張,夢霞應守服從主義。在夢霞心中,雖抱極端之反對,亦不能不勉為承順,藉慰知己者之心。梨娘之所以對夢霞者僅此,夢霞之所以對梨娘者亦僅此。然兩人皆各自為計,皆互為其相知者計。而於筠倩一生之悲歡哀樂,實未暇稍一念及。記者觀于筠倩終身之局,有足為之深悲而慨嘆者。故今述至證婚一章,不能不于兩人無微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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