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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什哈奉命照辦,等得兩司都到大堂,兵丁差役,執刀的執刀,執棍的執棍,兩縣也帶刑具伺候。左宗棠坐出之後,兩司照例庭參,兩旁的兵丁差役,一聲堂威,戈什哈高唱一聲起去,兩司復又躬身一揖,退至兩邊預設的桌上坐下,兩縣站在一邊,很有戲文上三堂會審的威風。
當時左宗棠又命大開轅門,一任百姓觀看,蘭州百姓,何消說得,這天前來看左爵帥大審妖婦翡仙的民眾,真是萬人空巷,擁擠不堪。在那妖婦一經提上的時候,一班少年民眾,陡見一個光身赤體,二十四萬分美貌的翡仙,嬌滴滴,軟洋洋,跪在大堂之上,頓時情不自禁,鬨然發喊一聲,當下陡聽得嘩啦啦的一聲巨響,說也好笑,那座極其堅固,畫著一隻要想吞日大貪①的照壁,早被民眾擠倒下來。跟著又有三五萬的民婦,各人手執捧香一支,如朝涌般的,奔至大堂之前,人聲嘈雜,萬頭攢勸,齊向左宗棠跪香,要求赦了翡仙。
左宗棠忙命兩縣好言勸散,方才喝問翡仙道:「一個婦人,應以廉恥為重,你既懂得一點邪術,難道連父母的遺體,都不知道愛惜的么?本部的今天親自審問,正是你的便宜之處。你能老實供出馬化-的為人,本部堂可以法外施仁,赦爾一命,也未可知。」左宗棠一邊說著,一邊把那驚堂一拍道:「好好供來,否則大刑伺候。」
翡仙聽說,便將她那一捏柳腰,輕輕一扭,跑上半步,雙眼望著左宗棠,以及滿大堂的人眾,很流利的一瞄;倒說滿堂人眾,上自兩司,下至兵役,無不雙眼緊閉,不敢正眼瞧她。左堂棠呢,卻能鎮定如恒,未為所勸,又喝聲道:「你這妖婦,快快不必再用這般妖術,本部堂聞你在那監中,只求速死,一個既求速死,試問還有什麼顧忌,何必如此再幫姓馬的呢?」
翡仙瞧見左堂棠不為妖術所迷,只好磕上一個頭道:「爵帥所說甚是。一個人已到求死,還有什麼顧忌,不過犯婦確不認識姓馬的,叫我供些什麼?」
左宗棠搖搖頭道「好個妖婦,真的矢口不移。」說著,即向左右喝聲道:「將她重責一百大杖再說。」
翡仙急將她的雙手向左右執刑的一攔道:「且慢!」又朝左宗棠拱手說道:「大清律例,婦人若非犯奸罪,不得笞杖。」
左宗棠不待翡仙說完,忙喝問道:「你懂律例,那就好講了。本部堂問你,你可知道本朝定例,婦人得免笞杖,無非保其廉恥,你今裸體迷人,還有廉恥心不成。」
翡仙語塞,自己伏至階下,預備受杖。
此時臬司已將雙眼睜開,出位向左宗棠打上一躬道:「妖婦既是不肯承認知道馬化-,爵帥何必定要問她,況她本與馬化-不是一案。這個朝廷的大堂,一個裸婦在此任人觀看,殊失威嚴。」說到這句,暗比一個手勢,似請左宗棠迅將翡仙問斬之意。
左宗棠連連點首,便命左右斬了此妖。
那時的董福祥,還是一個千總職位,忽然福至心靈起來,不待左右動手,他就很快的拔出馬刀,向那伏在地上的翡仙,疙瘩一聲,早將一個血淋淋的美人腦袋,提到手中,獻與左宗棠過目。
左宗棠大喜,正待誇獎董福祥的當口,誰知一班跪香的婦女,忽又鼓譟起來,大有要搶翡仙腦袋的樣子。董福祥急攜翡仙之首,奔出大堂,越過民眾面前,到了旗桿底下,將身一縱,恍如猿猴一般,索索索的援木而上,頃刻已至桿頂,懸首桿上,又用一隻手,抓住旗桿,將身向外一揚,兀像一面旗子懸在那兒,復又找出手槍,向著民眾大聲喝道:「你們不散,老子便打你們一個稀爛。」他的爛字未曾說完,如蟻般的民眾,頃刻間,散得無影無蹤。
等得董福祥溜下旗桿,回到大堂,左宗棠已經退堂入內,董福祥入內稟覆,左宗棠連點其首道:「好好,辦得很妥。你且回到會寧,聽候本部堂的升賞便了。」
董福祥謝了退出,連夜騎了快馬,奔至會寧,等他趕到,老遠的已經聽得一片喊殺之聲,料知劉松山又在和那白彥虎的部下開戰,他又拔出手槍,大喝一聲,殺入陣去,抬頭一望,不禁把他這位殺人不眨眼的董福祥千總大老爺,嚇得連連稱奇。你道為何?原來那個偽皇后白朱氏,偽宮主白珊鳳,也是光身赤體的,正與劉松山在那兒大戰。
董福祥雖然口中稱奇,但怕他們主將劉松山著了兩個妖婦的妖術,忙不迭的把槍瞄準那個偽皇后白朱氏的咽喉,拍的一聲放去。當時在董福祥的意思,自恃他的放槍工夫,也不弱於劉松山的箭法,以為一槍打去,一定要使白朱氏那個標緻腦袋,立與頸項脫離關係。豈知說也奇怪,只見那個白朱氏,起先故作不知,直待子彈已經近身,方才用她手上的一把馬刀,飛快的向那子彈一擋,同時撲的一聲,先將那個子彈,擋了回來,雖然未把董福祥這人打死,也可危乎其危的了。
董福祥一見白朱氏有此絕技,倒也知難而退,正擬回馬,忽又聽得呼呼呼的一聲飛箭之聲,疾忙定睛一看,那支飛箭,早已不偏不倚的射中白朱氏的雞頭肉上,那個白朱氏的身子,一經中箭,就在馬上晃了幾晃,撲的掉下馬去。此時的董福祥,在旁瞧得親切,如何還肯放過,立即一馬捎至白朱氏的跟前,手起一刀,砍下腦袋,取到手中,飛馬去向劉松山那兒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