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尼娜 下 第210頁
「不,我問的不是這個,而是真正的戀愛,」她剛要說葛爾辛格福爾斯,但是不願意重複弗龍斯基用過的字眼。 買了弗龍斯基一匹馬的沃伊托夫來了,於是安娜立起身來走出房去。 出門以前,弗龍斯基來到她的房裡。她想裝出在桌上找尋什麼的模樣,但是覺得裝假是可恥的,於是帶著冷冷的表情正視着他的臉。 「你要什麼?」她用法語問。 「甘比達的證件;我把它賣了,」他用一種比言語表達得更清楚的口吻回答:「我沒有工夫解釋,就是解釋也得不出什麼結果的。」 「我沒有一點對不起她的地方,」他想。「如果她要折磨自己,tantpispourelle①!」但是,臨走出去,他好像覺得她說了句什麼,他忽然因為動了憐憫她的心而顫抖了。 「什麼,安娜?」 「沒有什麼,」她回答,還是那種冷淡而鎮靜的口吻。 「如果沒有什麼,那就tantpis②去吧!」他想,又寒了心。扭過身去,走出去了。臨走出去的時候,他在穿衣鏡裡瞥見了她的蒼白的面孔和顫慄的嘴唇。他甚至想停住腳步,對她說句安慰的話,但是他還沒有想好說什麼,他的兩條腿就邁出房間去了。他一整天都在外面消磨過去了,深夜回來的時候,使女對他說安娜·阿爾卡季耶夫娜頭疼,請他不要到她的房間去。 ①法語:那她就更倒霉! ②法語:倒霉去吧! 二十六 他們從來還沒有閙過一整天的彆扭。這是破天荒第一次。而這也不是口角。這是公開承認感情完全冷淡了。他到她房裡去取證件的時候,怎麼能像那樣望着她呢?望着她,看見她絶望得心都要碎了,居然能帶著那種冷淡而鎮靜的神情不聲不響逕自走掉呢?他對她不僅冷淡了,而且憎恨她,因為他迷戀上別的女人,這是顯而易見的了。 追憶着他說過的一切冷酷言話,安娜還憑空設想著他明明想說、但卻難以啟齒的話,於是她越來越憤怒了。 「我並不輓留您,」他也許要說。「您愛到哪裡就到哪裡。您大概不願意和您丈夫離婚,那麼您可以再回到他那裡去。回去吧!如果您需要錢,我可以奉送一筆。您要多少盧布?」 凡是粗野的男人說得出口的最殘酷無情的話,他,在她的想像中,都對她說了,她決不能饒恕他,好像他真說過這樣的話似的。 「他,一個誠實而正直的人,昨天不是還起誓說愛我的嗎?難道我以前不是毫無道理地絶望過好多次嗎?」緊接着她又自言自語。 一整天,除了到威爾遜那裡去以外——這大約花費了她兩個鐘頭的光景,——安娜都在想著一切都完了呢,還是依舊有重歸於好的希望,她應該立刻出走呢,還是再見他一面那種游移不定的心思中度過去了。她等了他一天,傍晚走進自己的房間,留下話說她頭疼的時候,她心裡想:「如果他不睬使女的話依然來了,那就是說他還愛我。如果不是的,那就是說一切全完了,那麼我就要決定怎麼辦才好!……」 夜間她聽到他的馬車停下來的響聲、他按鈴的聲音、他的腳步聲和他同使女講話的聲音。聽了以後他就信以為真,不再往下問,到他自己的房間裡去了。可見一切全完了! 死,作為使他對她的愛情死灰復燃,作為懲罰他,作為使她心中的惡魔在同他戰鬥中出奇制勝的唯一的手段,鮮明而生動地呈現在她的心頭。 現在去不去沃茲德維任斯科耶,她離不離婚,都無關緊要了——全部用不着了。她一心只要懲罰他。 第21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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