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錄 第338頁
她走後,蒙莫朗就加緊了他的暗中活動。而那些無知小民也就不知什麼叫作節制了。我依然繼續安安靜靜地在叱罵聲中散步;對植物學的愛好是我在狄維爾諾瓦博士跟前開始染上的,為我的散步添上了一種新的興趣,使我走遍各處,採集植物標本,對那些無聊的人的叫囂毫不在意,而我這種鎮靜又只能更激起他們的狂怒。最使我痛心的一件事,就是看到我的許多朋友或者號稱為朋友的人們的家屬,竟也相當公開地加入了我的迫害者的行列,例如狄維爾諾瓦氏一門,我那伊薩貝爾的父兄,還有就是我的那位女友(我住在她家)的親戚波瓦·德·拉·杜爾以及她的小姑子吉拉爾迭夫人。那個皮埃爾、波瓦簡直是個白痴,是個傻瓜,做出事來又十分粗暴;為了避免生氣,我只好拿他開一個玩笑,我用《小先知書》的文體,寫了一本只有幾頁的小冊子,題為《號稱通天眼的山中皮埃爾夢囈錄》,在這個小冊子裡,我詼諧地向當時被人用作主要藉口來迫害我的那些奇蹟開火。貝魯把這篇稿子叫人在日內瓦印出來了。這篇文章在此地取得的成功很有限;因為哪怕是最聰明的訥沙泰爾人,也體會不了雅典式的風趣,體會不了幽默,只要玩笑開得稍微微妙一點,他們就領略不出了。 我還寫了另外一篇作品,寫得比較用心些,手稿還存在我的檔案中,我應該在這裡談一談這篇作品的來由。 在通緝令和迫害閙得最瘋狂的時候,日內瓦人顯得格外突出,死命地大叫大喊;在這些人當中,我的朋友凡爾納以真正神學的豪情,偏偏選在這個時候來發表一些攻擊我的信件,想證明我不是基督徒。那些信寫得倒是神氣十足,但是不怎麼高明,雖然據說博物學家博內也曾插手其間。這位博內固然是唯物主義者,可是一談到我,便仍然是褊狹的正教思想。當然,我是無意于答覆這種作品的,但是既然有在《山中來信》裡說幾句話的機會,我就插進了一個揶揄備至的小注,把凡爾納氣得火冒三丈。他在日內瓦聲嘶力竭地狂吼,據狄維爾諾瓦告訴我說,他已經氣得六神無主了。不久之後就出現了一張無頭帖子,似乎不是用墨水寫的,而是用沸勒熱騰河水寫的。這張帖子說我把我的幾個孩子都扔到大街上了,說我抱著一個隨營娼妓到處跑,說我是以酒色傷身,害着楊梅大瘡,以及其他諸如此類好聽的話。我當然不難看出我的對頭是誰。我讀到這個謗書的時候,眼看一個一輩子沒有跑過娼家的人,他的最大缺點始終是怯儒羞慚如處女,而現在竟被人家稱為跑娼寮的能手;眼看人家說我害着楊梅大瘡,而我不但終身沒有得過這一類病,甚至內行人還說我的體質生來就不會得這種病的;這時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痛切地問一問,人世上的一切所謂名譽、聲望究竟還能有多大的真正價值。經過仔細權衡之後,我覺得要駁倒這個謗書,最好莫過于把它拿到我住得最久的那個城市裡去印刷出來,於是我就把它寄給了迪舍納,叫他照原樣印出,加上一個按語,我在這個按語裡把凡爾納先生的名字點了出來,另外還加上幾則短注,說明事實真相。我還不以把帖子印出為滿足,又把它拿給好幾個人看了,其中有符騰堡邦的路易親王先生——他一向對我很客氣,當時同我互相通信。這位親王、貝魯以及其他一些人都似乎懷疑凡爾納是這個謗書的作者,怪我把他點出來未免過于唐突。我經他們一說,良心不安起來,就寫信給迪舍納,叫他把這個印刷品取消。居伊寫信告訴我說,已經取消了;我不知道他是否當真照辦了;我發現他說謊次數太多了,這次多說一個謊也算不了什麼奇蹟;而且從那時起,我就被封鎖在深沉的黑暗裡,不可能透過黑暗去識破任何真象了。 第33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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