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自以豪俠屢遭大獄,歸家益厲志讀書,所學益博。 其學自孟子後惟推王通,嘗曰:「研窮義理之精微,辨析古今之同異,原心于秒忽,較禮于分寸,以積累為工,以涵養為正,睟面盎背,則于諸儒誠有愧焉。 至于堂堂之陳,正正之旗,風雨雲雷交發而並至,龍蛇虎豹變現而出沒,推倒一世之智勇,開拓萬古之心胸,自謂差有一日之長。 」亮意蓋指朱熹、呂祖謙等雲。 高宗崩,金遣使來弔,簡慢。 而光宗由潛邸判臨安府,亮感孝宗之知,至金陵視形勢,覆上疏曰: 有非常之人,然後可以建非常之功。 求非常之功,而用常才、出常計、舉常事以應之者,不待知者而後知其不濟也。 秦檜以和誤國二十餘年,而天下之氣索然無餘矣。 陛下慨然有削平宇內之志,又二十餘年,天下之士始知所向,其有功于宗廟社稷者,非臣區區所能誦說其萬一也。 高宗皇帝春秋既高,陛下不欲大舉,驚動慈顏,抑心俯首,以致色養,聖孝之盛,書冊之所未有也。 今者高宗既已祔廟,天下之英雄豪傑皆仰首以觀陛下之舉動,陛下其忍使二十年間所以作天下之氣者,一旦而復索然乎? 天下不可以坐取也,兵不可以常勝也,驅馳運動又非年高德尊者之所宜也。 東宮居曰監國,行曰撫軍,陛下何以不于此時而命東宮為撫軍大將軍,歲巡建業,使之兼統諸司,盡護諸將,置長史、司馬以專其勞,而陛下于宅憂之餘,運用人才,均調天下,以應無窮之變?此肅宗所以命廣平王之故事也。 高宗與金有父兄之仇,生不能以報之,則死必有望于子孫,何忍以升遐之哀告諸仇哉!遺留、報謝,三使繼遣,金帛寶貨,千兩連發。 而金人僅以一使,如臨小邦,哀祭之辭寂寥簡慢,義士仁人痛切心骨,豈以陛下之聖明智勇而能忍之乎! 陛下倘以大義為當正,撫軍之言為可行,則當先經理建業而後使臨之。 縱今歲未為北舉之謀,而為經理建康之計,以振動天下而與金絶,陛下之初志亦庶幾于少伸矣!陛下試一聽臣,用其喜怒哀樂之權鼓動天下。 大略欲激孝宗恢復,而是時孝宗將內禪,不報。 由是在廷交怒,以為狂怪。 先是,鄉人會宴,末胡椒特置亮羹胾中,蓋村俚敬待異禮也。 同坐者歸而暴死,疑食異味有毒,已入大理。 會呂興、何念四毆呂天濟且死,恨曰:「陳上舍使殺我。 」縣令王恬實其事,台官諭監司選酷吏訊問,無所得,取入大理,眾意必死。 少卿鄭汝諧閲其單辭,大異曰:「此天下奇材也。 國家若無罪而殺士,上干天和,下傷國脈矣。 」力言于光宗,遂得免。 未幾,光宗策進士,問以禮樂刑政之要,亮以君道、師道對,且曰:「臣竊嘆陛下之於壽皇蒞政二十有八年之間,寧有一政一事之不在聖懷?而問安視寢之餘,所以察辭而觀色,因此而得彼者其端甚眾,亦既得其機要而見諸施行矣。 豈徒一月四朝而以為京邑之美觀也哉!」時光宗不朝重華宮,群臣更進迭諫,皆不聽,得亮策,乃大喜,以為善處父子之間。 奏名第三,御筆擢第一。 既知為亮,則大喜曰:「朕擢果不謬。 」孝宗在南內,寧宗在東宮,聞知皆喜,故賜第告詞曰:「爾蚤以藝文首賢能之書,旋以論奏動慈宸之聽。 親閲大對,嘉其淵源,擢置舉首,殆天留以遺朕也。 」授僉書建康府判官廳公事。 未至官,一夕,卒。 亮之既第而歸也,弟充迎拜于境,相對感泣。 亮曰:「使吾他日而貴,澤首逮汝,死之日,各以命服見先人于地下足矣。 」聞者悲傷其意。 然志存經濟,重許可,人人見其肺肝。 與人言,必本於君臣父子之義,雖為布衣,薦士恐弗及。 家僅中產,畸人寒士衣食之,久不衰。 卒之後,吏部侍郎葉適請于朝,命補一子官,非故典也。 端平初,謚文毅,更與一子官。 鄭樵,字漁仲,興化軍莆田人。 好著書,不為文章,自負不下劉向、楊雄。 居夾漈山,謝絶人事。 久之,乃游名山大川,搜奇訪古,遇藏書家,必借留讀盡乃去。 趙鼎、張浚而下皆器之。 初為經旨,禮樂、文字、天文、地理、蟲魚、草木、方書之學,皆有論辨,紹興十九年上之,詔藏秘府。 樵歸,益厲所學,從者二百餘人。 以侍講王綸、賀允中薦,得召對,因言班固以來歷代為史之非。 帝曰:「聞卿名久矣,敷陳古學,自成一家,何相見之晚耶?」授右迪功郎、禮、兵部架閣,以御史葉義問劾之,改監潭州南嶽廟,給札歸抄所著《通志》。 書成,入為樞密院編修官,尋兼攝檢詳諸房文學。 請修金正隆官制,比附中國秩序,因求入秘書省翻閲書籍。 未幾,又坐言者寢其事。 金人之犯邊也,樵言歲星分在宋,金主將自斃,後果然。 高宗幸建康,命以《通志》進,會病卒,年五十九,學者稱夾氵祭先生。 樵好為考證倫類之學,成書雖多,大抵博學而寡要。 平生甘枯淡,樂施與,獨切切于仕進,識者以是少之。 同郡林霆,字時隱,擢政和進士第,博學深象數,與樵為金石交。 林光朝嘗師事之。 聚書數千卷,皆自校讎,謂子孫曰:「吾為汝曹獲良產矣。 」紹興中,為敕令所刪定官,力詆秦檜和議之非,即掛冠去,當世高之。 李道傳字貫之,隆州井研人。 父舜臣,嘗為宗正寺主簿。 道傳少莊重,稍長,讀河南程氏書,玩索義理,至忘寢食,雖處暗室,整襟危坐,肅如也。 擢慶元二年進士第,調利州司戶參軍,徙蓬州教授。 開禧用兵,金人窺散關急,道傳以諸司檄計事,道聞吳曦反,痛憤見于形色。 遣其客間道持書遺安撫使楊輔,論曦必敗,曰:「彼素非雄才,犯順首亂,人心離怨,因人心而用之,可坐而縛也。 誠決此舉,不惟內變可定,抑使金知中國有人,稍息窺覬。 正使不捷,亦無愧千古矣。 」曦黨以曦意脅道傳,道傳以義折之,竟棄官歸。 曦平,詔以道傳抗節不撓,進官二等。 嘉定初,召為太學博士,遷太常博士兼沂王府小學教授。 會沂府有母喪,遺表官吏例進秩,道傳曰:「有襄事之勞者,推恩可也,吾屬何與?」於是皆辭不受。 遷秘書郎、著作佐郎,見帝,首言:「憂危之言不聞于朝廷,非治世之象。 今民力未裕,民心未固,財用未阜,儲蓄未豐,邊備未修,將帥未擇,風俗未能知義而不偷,人才未能匯進而不乏。 而八者之中,復以人才為要。 至於人才盛衰,系學術之明晦,今學禁雖除,而未嘗明示天下以除之之意。 願下明詔,崇尚正學,取朱熹《論語》、《孟子集注》、《中庸大學章句》、《或問》四書,頒之太學,仍請以周惇頤、邵雍、程顥、程頤、張載五人從祀孔子廟。 」時執政有不樂道學者,以語侵道傳,道傳不為動。 兼權考功郎官,遷著作郎。 第32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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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第32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