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干字直卿,福州閩縣人。 父瑀,在高宗時為監察御史,以篤行直道著聞。 瑀沒,,干往見清江劉清之。 清之奇之,曰:「子乃遠器,時學非所以處子也。 」因命受業朱熹。 幹家法嚴重,乃以白母,即日行。 時大雪,既至而熹它出,干因留客邸,臥起一榻,不解衣者二月,而熹始歸。 干自見熹,夜不設榻,不解帶,少倦則微坐,一倚或至達曙。 熹語人曰:「直卿志堅思苦,與之處甚有益。 」嘗詣東萊呂祖謙,以所聞于熹者相質正。 及廣漢張栻亡。 熹與干書曰:「吾道益孤矣,所望于賢者不輕。 」後遂以其子妻干。 寧宗即位,熹命干奉表,補將仕郎,銓中,授迪功郎,監台州酒務。 丁母憂,學者從之講學于墓廬甚眾。 熹作竹林精舍成,遺干書,有「它時便可請直卿代即講席」之語。 及編《禮書》,獨以《喪》、《祭》二編屬干,稿成,熹見而喜曰:「所立規模次第,縝密有條理,它日當取所編家鄉、邦國、王朝禮,悉仿此更定之。 」病革,以深衣及所著書授干,手書與訣曰:「吾道之托在此,吾無憾矣。 」訃聞,干持心喪三年畢,調監嘉興府石門酒庫。 時韓侂冑方謀用兵,吳獵帥湖北,將赴鎮,訪以兵事。 干曰:「聞議者謂今天下欲為大舉深入之謀,果爾,必敗。 此何時而可進取哉?」獵雅敬干名德,闢為荊湖北路安撫司激賞酒庫兼準備差遣,事有未當,必輸忠款力爭。 江西提舉常平趙希懌、知撫州高商老闢為臨川令,歲旱,勸糶捕蝗極其力。 改知新淦縣,吏民習知臨川之政,皆喜,不令而政行。 以提舉常平郡太守薦,擢監尚書六部門,未上,改差通判安豐軍。 淮西帥司檄干鞫和州獄,獄故以疑未決,干釋囚桎梏飲食之,委曲審問無所得。 一夜,夢井中有人,明日呼囚詰之曰:「汝殺人,投之於井,我悉知之矣,胡得欺我。 」囚遂驚服,果于廢井得屍。 尋知漢陽軍。 值歲饑,糴客米、發常平以振。 制置司下令,欲移本軍之粟而禁其糴,干報以乞候干罷然後施行,及援鄂州例,十之一告糴于制司。 荒政具舉。 旁郡饑民輻湊,惠撫均一,春暖願歸者給之糧,不願者結廬居之,民大感悅。 所至以重庠序,先教養。 其在漢陽,即郡治後鳳棲山為屋,館四方士,立周、程、游、朱四先生祠。 以病乞祠,主管武夷沖祐觀。 尋起知安慶府,至則金人破光山,而沿邊多警。 安慶去光山不遠,民情震恐。 乃請于朝,城安慶以備戰守,不俟報,即日興工。 城分十二料,先自築一料,計其工費若干,然後委官吏、寓公、士人分料主之。 役民兵五千人,人役九十日,而計人戶產錢起丁夫,通役二萬夫,人十日而罷。 役者更番,暑月月休六日,日午休一時,至秋漸殺其半。 干日以五鼓坐于堂,濠砦官入聽命,以一日成算授之:役某鄉民兵若干,某鄉人夫若干;分佈于某人料分,或搬運某處土木,應副某料使用;某料民兵人夫合當更代,合散幾日錢米。 俱受命畢,乃治府事,理民訟,接賓客,閲士卒,會僚佐講究邊防利病,次則巡城視役,晚入書院講論經史。 築城之杵,用錢監未鑄之鐵,事畢還之。 城成,會上元日張燈,士民扶老攜幼,往來不絶。 有老嫗百歲,二子輿之,諸孫從,至府致謝。 乾禮之,命具酒炙,且勞以金帛。 嫗曰:「老婦之來,為一郡生靈謝耳,太守之賜非所冀也。 」不受而去。 是歲大旱,干祈輒雨,或未出,晨興登郡閣,望灊山再拜,雨即至。 後二年,金人破黃州沙窩諸關,淮東、西皆震,獨安慶按堵如故。 繼而霖潦餘月,巨浸暴至,城屹然無虞。 舒人德之,相謂曰:「不殘于寇,不滔于水,生汝者黃父也。 」 制置李珏闢為參議官,再辭不受。 既而朝命與徐僑兩易和州,且令先赴制府稟議,干即日解印趨制府。 和州人日望其來,曰:「是嘗檄至吾郡鞫死囚、感夢于井中者,庶能直吾屈乎。 」 先是,干移書珏曰:「丞相誅韓之後,懲意外之變,專用左右親信之人,往往得罪于天下公議。 世之君子遂從而歸咎于丞相,丞相不堪其咎,繼然逐去之,而左右親信者其用愈專矣。 平居無事,紀綱紊亂,不過州縣之間,百姓受禍。 至于軍政不修,邊備廢弛,皆此曹為之,若今大敵在境,更不改圖,大事去矣。 今日之急,莫大於此。 」又曰:「今日之計,莫若用兩淮之人,食兩淮之粟,守兩淮之地。 然其策當先明保伍,保伍既明,則為之立堡砦,蓄馬、制軍器以資其用,不過累月,軍政可成。 且淮民遭丙寅之厄,今聞金人遷汴,莫不狼顧脅息,有棄田廬、挈妻子渡江之意,其間勇悍者。 且將伺變竊發。 嚮日胡海、張軍之變,為害甚于金,今若不早為之圖,則兩淮日見荒墟,卒有警急,攘臂而起矣。 」珏皆不能用。 及至制府,珏往惟揚視師,與偕行,干言:「敵既退,當思所以賞功罰罪者。 崔惟揚能于清平山豫立義砦,斷金人右臂,方儀真能措置捍禦,不使軍民倉皇奔軼,此二人者當薦之。 泗上之敗,劉倬可斬也。 某州官吏三人攜家奔竄,追而治之,然後具奏可也。 」其時幕府書館皆輕儇浮靡之士,僚吏士民有獻謀畫,多為毀抹疏駁。 將帥偏,人心不附,所向無功。 流移滿道,而諸司長吏張宴無虛日。 干知不足與共事,歸自惟揚,再辭和州之命,仍乞祠,閉閣謝客,宴樂不與。 乃復告珏曰: 浮光敵退已兩月,安豐已一月,盱眙亦將兩旬,不知吾所措置者何事,所施行者何策。 邊備之弛,又甚于前,日復一日,恬不知懼,恐其禍又不止今春矣。 向者輕信人言,為泗上之役,喪師萬人。 良將勁卒、精兵利器,不戰而淪于泗水,黃團老幼,俘虜殺戮五六千人,盱眙東西數百里,莽為丘墟。 安豐、浮光之事大率類此。 切意千乘言旋,必痛自咎責,出宿于外,大戒于國,曰:「此吾之罪也,有能箴吾失者,疾入諫。 」日與僚屬及四方賢士討論條畫,以為後圖。 今歸已五日矣,但聞請總領、運使至玉麟堂賞牡丹,用妓樂,又聞總領、運使請宴賞亦然,又聞宴僚屬亦然。 邦人諸軍聞之,豈不痛憤。 且視牡丹之紅艷,豈不思邊庭之流血;視管弦之啁啾,豈不思老幼之哀號;視棟宇之宏麗,豈不思士卒之暴露;視飲饌之豐美,豈不思流民之凍餒。 敵國深侵,宇內騷動,主上食不甘味,聽朝不怡;大臣憂懼,不知所出。 尚書豈得不朝夕憂懼,而乃如是之迂緩暇逸耶! 今浮光之報又至矣,金欲以十六縣之眾,四月攻浮光,侵五關,且以一縣五千人為率,則當有八萬人攻浮光,以萬人刈吾麥,以五萬人攻吾關。 吾之守關不過五六百人,豈能當萬人之眾哉?則關之不可守決矣。 五關失守,則蘄、黃決不可保;蘄、黃不保,則江南危。 尚書聞此亦已數日,乃不聞有所施行,何耶? 其它言皆激切,同幕忌之尤甚,共詆排之。 厥後光、黃、蘄繼失,果如其言。 遂力辭去,請祠不已。 俄再命知安慶,不就,入廬山訪其友李燔、陳宓,相與盤旋玉淵、三峽間,俯仰其師舊跡,講《乾》、《坤》二卦于白鹿書院,山南北之士皆來集。 未幾,召赴行在所奏事,除大理丞,不拜,為御史李楠所劾。 第30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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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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