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從榮素驕,自為河南尹,典六軍,拜大元帥,唐諸大臣皆懼禍及,思自脫,獨義誠心結之,遣其子事秦王府。 明宗病,從榮謀以兵入宮,唐大臣硃弘昭、馮贇等皆以為不可,而義誠獨持兩端。 從榮已舉兵,至天津橋,弘昭等入,以反白,明宗涕泣召義誠,使自處置,而義誠卒不出兵。 馬軍指揮使硃弘實以兵擊從榮,從榮敗走,見殺。 三司使孫岳嘗為馮贇言從榮必敗之狀,義誠聞而不悅。 及從榮死,義誠始引兵入河南府,召岳檢閲從榮家貲。 岳至,義誠乘亂,使人射之,岳走至通利坊見殺,明宗不能詰。 義誠已殺岳,又以從榮故,與弘實有隙。 愍帝即位,弘實常以誅從榮功自負,義誠心益不平。 潞王從珂反鳳翔,王思同率諸鎮兵圍之,興元張虔釗兵叛降從珂,思同走,諸鎮兵皆潰。 愍帝大怒,謂硃弘昭等曰:「朕新即位,天下事皆出諸公,然於事兄,未有失范,諸公以大計見迫,不能獨違,事一至此,何方轉禍?吾當率左右往迎吾兄,遜以位,苟不吾信,死其所也!」弘昭等惶恐不能對,義誠前曰:「西師驚潰,主將怯耳。 今京師兵尚多,臣請盡將以西,扼關而守,招集亡散,以為後圖。 」愍帝以為然,幸左藏庫,親給將士人絹二十匹,錢五千。 是時,明宗山陵未畢,帑藏空虛。 軍士負物揚言曰:「到鳳翔更請一分。 」硃弘實見軍士無鬥志,而義誠盡將以西,疑其二心,謂義誠曰:「今西師小衄,而無一騎東者,人心可知。 不如以見兵守京師以自固,彼雖幸勝,特得虔釗一軍耳。 諸鎮之兵在後,其敢徑來邪!」義誠怒曰:「如此言,弘實反矣!」弘實曰:「公謂誰欲反邪?」其聲厲而聞。 愍帝召兩人,爭于前,帝不能決,遂斬弘實,以義誠為招討使,悉將禁軍以西。 愍帝奔衛州。 義誠行至新安,降于從珂。 清泰元年四月,斬于興教門外,夷其族。 嗚呼!五代為國,興亡以兵,而其軍制,後世無足稱焉。 惟侍衛親軍之號,今猶因之而甚重,此五代之遺制也。 然原其始起微矣,及其至也,可謂盛哉!當唐之末,方鎮之兵多矣,凡一軍有指揮使一人,而合一州之諸軍,又有馬步軍都指揮使一人,蓋其卒伍之長也。 自梁以宣武軍建國,因其舊制,有在京馬步軍都指揮使,後唐因之,至明宗時,始更為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 當是時,天子自有六軍諸衛之職,六軍有統軍,諸衛有將軍,而又以大臣宗室一人判六軍諸衛事,此朝廷大將天子國兵之舊制也。 而侍衛親軍者,天子自將之私兵也,推其名號可知矣。 天子自為將,則都指揮使乃其卒伍之都長耳。 然自漢、周以來,其職益重,漢有侍衛司獄,凡朝廷大事皆決侍衛獄。 是時,史弘肇為都指揮使,與宰相、樞密使並執國政,而弘肇尤專任,以至于亡。 語曰:「涓涓不絶,流為江河。 熒熒不滅,炎炎奈何?」可不戒哉!然是時,方鎮各自有兵,天子親軍猶不過京師之兵而已。 今方鎮名存而實亡,六軍諸衛又益以廢,朝廷無大將之職,而舉天下內外之兵皆屬侍衛司矣。 則為都指揮使者,其權豈不益重哉!親軍之號,始於明宗,其後又有殿前都指揮使,亦親軍也,皆不見其更置之始。 今天下之兵,分屬此兩司矣。 ○藥彥稠 藥彥稠,沙陀三部落人也。 初為騎將,明宗即位,拜澄州刺史。 從王晏球破王都定州,遷侍衛步軍都虞候,領壽州節度使。 安重誨矯詔遣河中指揮使楊彥溫逐其節度使潞王從珂。 以彥稠為招討使,明宗疑彥溫有所說,戒彥稠得彥溫毋殺,將訊之。 彥稠希重誨旨,殺彥溫以滅口,明宗大怒,然不之罪也。 長興中,為靜難軍節度使,黨項阿埋、屈悉保等族抄掠方渠,邀殺回鶻使者,明宗遣彥稠與靈武康福會兵擊之,阿埋等亡竄山谷。 明宗以謂黨項知懼,可加約束而綏撫之。 使者未至,彥稠等自牛兒族入白魚谷,盡誅其族,獲其大首領連香等,遣人上捷。 明宗謂其使者曰:「吾誅黨項,非有所利也。 凡軍中所獲,悉與士卒分之,毋以進奉為名,重斂軍士也。 」已而彥稠以黨項所掠回鶻進奉玉兩團及遺秦王金裝胡錄等來獻,明宗曰:「吾已語彥稠矣,不可失信。 」因悉以賜彥稠。 又逐鹽州諸戎,取其所掠男女千餘人。 潞王從珂反,彥稠為招討副使。 王思同兵潰,彥稠與思同俱東走,為潞王兵所得,囚之華州獄,已而殺之。 晉高祖立,贈侍中。 ********唐臣傳第十六 ○豆盧革 豆盧革,父瓚,唐舒州刺史。 豆盧為世名族,唐末天下亂,革避地之中山,唐亡,為王處直掌書記。 莊宗在魏,議建唐國,而故唐公卿之族遭亂喪亡且盡,以革名家子,召為行台左丞相。 莊宗即位,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革雖唐名族,而素不學問,除拜官吏,多失其序,常為尚書郎蕭希甫駁正,革頗患之。 莊宗已滅梁,革乃薦韋說為相。 說,唐末為殿中侍御史,坐事貶南海,後事梁為禮部侍郎。 革以說能知前朝事,故引以佐己,而說亦無學術,徒以流品自高。 是時,莊宗內畏劉皇后,外惑宦官、伶人,郭崇韜雖盡忠於國,而亦無學術,革、說俯仰默默無所為,唯諾崇韜而已。 唐、梁之際,仕宦遭亂奔亡,而吏部銓文書不完,因緣以為奸利,至有私鬻告敕,亂易昭穆,而季父、母舅反拜侄、甥者,崇韜請論以法。 是時唐新滅梁,朝廷紀綱未立,議者以為宜革以漸,而崇韜疾惡太甚,果于必行,說、革心知其未可,而不能有所建言。 是歲冬,選人吳延皓改亡叔告身行事,事發,延皓及選吏尹玫皆坐死,尚書左丞判吏部銓崔沂等皆貶,說、革詣閣門待罪。 由是一以新法從事,往往以偽濫駁放而斃踣覊旅、號哭道路者,不可勝數。 及崇韜死,說乃教門人上書言其事,而議者亦以罪之。 是歲,大水,四方地連震,流民殍死者數萬人,軍士妻子皆采穭以食。 莊宗日以責三司使孔謙,謙不知所為。 樞密小吏段徊曰:「臣嘗見前朝故事,國有大故,則天子以硃書禦札問宰相。 水旱,宰相職也。 」莊宗乃命學士草詔,手自書之,以問革、說。 革、說不能對,第曰:「陛下威德著于四海,今西兵破蜀,所得珍寶億萬,可以給軍。 水旱,天之常道,不足憂也。 」革自為相,遭天下多故,而方服丹砂煉氣以求長生,嘗嘔血數日,幾死。 二人各以其子為拾遺,父子同省,人以為非,遽改佗官,而革以說子為弘文館學士,說以革子為集賢院學士。 第4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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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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