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壬寅朔,帝在朝城,凝兵至臨河南,與帝之騎軍接戰。 是時澤潞叛,衛州、黎陽為梁人所據,州以西、相以南,寇鈔日至,編戶流亡,計其軍賦,不支半年。 又王鬱、盧文進召契丹南侵瀛、涿。 及聞梁人將圖大舉,帝深憂之,召將吏謀其大計,或曰:「自我得汶陽以來,須大將固守,城門之外,元是賊疆,細而料之,得不如失。 今若馳檄告諭梁人,卻衛州、黎陽以為鄆州,指河為界,約且休兵。 我國力稍集,則議改圖。 」帝曰:「嘻,行此謀則無葬地矣!」時郭崇韜勸帝親禦六軍,直趨汴州,半月之間,天下可定。 帝曰:「正合朕意。 大丈夫得則為王,失則為寇,予行計決矣!」又問司天監,對曰:「今歲時不利,深入必無成功。 」帝弗聽。 戊辰,梁將王彥章率眾至汶河,李嗣源遣騎軍偵視,至遞公鎮,梁軍來挑戰,嗣源以精騎擊而敗之,生擒梁將任釗、田章等三百人,俘斬二百級,彥章引眾保于中都。 嗣源飛驛告捷,帝置酒大悅,曰:「是當決行渡河之策。 」己巳,下令軍中將士家屬並令歸鄴。 莊宗紀四 同光元年冬十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是日,皇后劉氏、皇子繼岌歸鄴宮,帝送於離亭,歔欷而別。 詔宣徽使李紹宏、宰相豆盧革、租庸使張憲、興唐尹王正言同守鄴城。 壬申,帝禦大軍自楊劉濟河。 癸酉,至鄆州。 是夜三鼓,渡汶。 時王彥章守中都。 甲戌,帝攻之,中都素無城守,師既雲合,梁眾自潰。 是日,擒梁將王彥章及都監張漢傑、趙廷隱、劉嗣彬、李知節、康文通、王山興等將吏二百餘人,斬馘二萬,奪馬千匹。 時既獲中都之捷,帝召諸將謀其所向,或言且徇兗州,徐圖進取,唯李嗣源曰:「宜急趨汴州。 段凝方領大軍駐于河上,假如便來赴援,直路又阻決河,須自滑州濟渡,十萬之眾,舟楫焉能卒辦?此去汴城咫尺,若晝夜兼程,信宿即至,段凝未起河堧,夷門已為我有矣。 臣請以千騎前驅,陛下禦軍徐進,鮮不克矣。 」帝嘉之。 是夜,嗣源率前軍先進。 翼日,車駕即路。 丁丑,次曹州,郡將出降。 己卯遲明,前軍至汴城,嗣源令左右捉生攻封丘門,梁開封尹王瓚請以城降。 俄而帝與大軍繼至,王瓚迎帝自大梁門入。 梁朝文武官屬於馬前謁見,陳敘世代唐臣陷在偽廷,今日再睹中興,雖死無恨。 帝諭之曰:「朕二十年血戰,蓋為卿等家門無足憂矣,各復乃位。 」時梁末帝朱鍠已為其將皇甫麟所殺,獲其首,函之以獻。 是日,賜樂工周匝幣帛。 周匝者,帝之寵伶也,胡柳之役陷于梁,帝每思之,至是謁見,欣然慰接。 周匝因言梁教坊使陳俊保庇之恩,垂泣推薦,請除郡守,帝亦許之。 庚辰,帝禦元德殿,梁百官于朝堂待罪,詔釋之。 壬午,段凝所部馬步軍五萬解甲于封丘。 凝等率大將先至請死,詔各賜錦袍、禦馬、金幣。 帝幸北郊,撫勞降軍,各令還本營。 丙戌,詔曰:「懲惡勸善,務振紀綱;激濁揚清,須明真偽。 蓋前王之令典,為歷代之通規,必按舊章,以令多士。 而有志萌僭竊,位忝崇高,累世官而皆受唐恩,貪爵祿而但從偽命,或居台鉉,或處權衡,或列近職而預機謀,或當峻秩而掌刑憲,事分逆順,理合去留。 偽宰相鄭珏等一十一人,皆本朝簪組,儒苑品流。 雖博識多聞,備明今古;而修身慎行,頗負祖先。 昧忠貞而不度安危,專利祿而全虧名節,合當大闢,無恕近親。 朕以纘嗣丕基,初平巨憝,方務好生之道,在行含垢之恩。 湯網垂仁,既矜全族;舜刑投裔,兼貸一身。 爾宜自新,我全大體,其為顯列,不併庶僚。 余外應在周行,悉仍舊貫,凡居中外,咸體朕懷。 」乃貶梁宰相鄭珏為萊州司戶,蕭頃為登州司戶,翰林學士劉岳為均州司馬,任贊房州司馬,姚顗復州司馬,封翹唐州司馬,李懌懷州司馬,竇夢征沂州司馬,崇政院學士劉光素密州司戶,陸崇安州司戶,御史中丞王權隨州司戶,並員外置同正員。 是日,以梁將段凝上疏奏:「梁朝權臣趙嚴等,並助成虐政,結怨於人,聖政惟新,宜誅首惡。 」乃下詔曰: 朕既殄偽庭,顯平國患。 好生之令,含宏雖切于予懷;懲惡之規,決斷難違于眾請。 況趙嚴、趙鵠等,自朕收城數日,布惠四方,尚匿跡以潛形,罔悛心而革面,須行赤族,以謝眾心。 其張漢傑昨于中都與王彥章同時俘獲,此際未詳行止,偶示哀矜。 今既上將陳詞,群情激怒,往日既彰于僭濫,此時難漏于網羅,宜置國刑,以塞群論。 除妻兒骨肉外,其他疏屬仆使,並從釋放。 敬翔、李振,首佐朱溫,共傾唐祚,屠害宗屬,殺戮朝臣,既寰宇以皆知,在人神而共怒。 敬翔雖聞自盡,未豁幽冤,宜與李振並族于市。 疏屬仆使,並從原宥。 朱珪素聞狡蠹,唯務讒邪,鬥惑人情,枉害良善,將清內外,須切去除,況眾狀指陳,亦宜誅戮。 契丹實喇鄂博,既棄其母,又背其兄。 朕比重懷來,厚加恩渥,看同骨肉,錫以姓名,兼分符竹之榮,疊被頒宣之渥。 而乃輒辜重惠,復背明廷,罔顧欺違,竄歸偽室,既同梟獍,難貸刑章,可並妻子同戮于市。 其朱氏近親,趙鵠正身,趙嚴家屬,仰嚴加擒捕。 其餘文武職員將校,一切不問。 是日,趙嚴、張希逸、張漢傑、張漢倫、張漢融、朱珪、敬翔、李振及契丹實喇鄂博等,並其妻孥,皆斬于汴橋下。 又詔除毀朱氏宗廟神主,偽梁二主並降為庶人。 天下官名府號及寺觀門額,曾經改易者,並複舊名。 時帝欲發梁祖之墓,斫棺燔柩,河南尹張全義上章申理,乞存聖恩,《通鑒》:張全義上言:「朱溫雖國之深讎,然其人已死,刑無可加,屠滅其家,足以為報,乞免焚斫,以存聖恩。 」帝乃止,令剗去闕室而已。 丁亥,梁百官以誅凶族,于崇元殿立班待罪,詔各復其位。 《洛陽縉紳舊聞記》載張全義表云:「伏念臣誤棲惡木,曾飲盜泉,實有瑕疵,未蒙昭雪。 」因下詔雪之。 以樞密使、檢校太保、守兵部尚書郭崇韜權行中書事。 己丑,禦崇元殿。 制曰: 第7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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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五代史》
第7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