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罢学士,迁户部侍郎,判本司。 帝以户部故有献,而绛独无有,何哉?答曰:「凡方镇有地则有赋,或啬用度易羡余以为献。 臣乃为陛下谨出纳,乌有羡赢哉?若以为献,是徙东库物实西库,进官物结私恩。 」帝瞿然悟。 帝每有询访,随事补益,所言无不听,欲遂以相。 而承璀宠方盛,忌其进,阴有毁短,帝乃出承璀淮南监军。 翌日,拜绛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封高邑男。 方江淮岁俭,民荐饥,有御史使还,奏不为灾,帝以语绛,答曰:「方隅皆陛下大臣,奏孰不实?而御史苟悦陛下耳。 凡君人者当任大臣,无使小臣得以间,愿出其名显责之。 」李吉甫尝盛赞天子威德,帝欣然,绛独曰:「陛下自视今日何如汉文帝时?」帝曰:「朕安敢望文帝?」对曰:「是时贾谊以为措火积薪下,火未及然,因以为安,其忧如此。 今法令所不及者五十余州,西戎内讧,近以泾、陇为鄙,去京师远不千里,烽燧相接也;加比水旱无年,仓廪空虚。 诚陛下焦心销志求济时之略,渠便高枕而卧哉!」帝入谓左右曰:「绛言骨鲠,真宰相也。 」遣使者赐酴醾酒。 魏博田季安死,子怀谏弱,军中请袭节度,吉甫议讨之,绛曰:「不然,两河所惧者,部将以兵图己也,故委诸将总兵,皆使力敌任均,以相维制,不得为变。 若主帅强,则足以制其命。 今怀谏乳方臭,不能事,必假权于人,权重则怨生,向之权力均者,将起事生患矣。 众所归必在宽厚简易、军中素所爱者,彼得立,不倚朝廷亦不能安。 惟陛下蓄威以俟之。 」俄而田兴果立,以魏博听命,帝大悦。 吉甫复请命中人宣尉,因刺其变,徐议所宜。 绛独谓:「不如推诚抚纳,即假旄节。 它日使者持三军表来,请与兴,则制在彼,不在此,可奏与特授,安得同哉?」然帝重违吉甫,故诏张忠顺持节往,而授兴留后。 绛固请曰:「如兴万有一不受命,即姑息,复如向时矣。 」由是即拜兴节度使。 绛复曰:「王化不及魏博久矣,一日挈六州来归,不大犒赏,人心不激。 请斥禁钱百五十万缗赐其军。 」有言太过者,绛曰:「假令举十五万众,期岁而得六州,计所转给三倍于费。 今兴天挺忠义,首变污俗,破两河之胆,可啬小费隳机事哉?」从之。 帝患朋党,以问绛。 答曰:「自古人君最恶者朋党,小人揣知,故常借口以激怒上心。 朋党者,寻之则无迹,言之则可疑。 小人常以利动,不顾忠义;君子者,遇主知则进,疑则退,安其位不为它计,故常为奸人所乘。 夫圣人同迹,贤者求类,是同道也,非党也。 陛下奉遵尧、舜、禹、汤之德,岂谓上与数千年君为党耶?道德同耳。 汉时名节骨鲠士,同心爱国,而宦官小人疾之,起党锢之狱,讫亡天下。 趋利之人,常为朋比,同其私也;守正之人,常遭构毁,违其私也。 小人多,谮言常胜;正人少,直道常不胜。 可不戒哉!」绛居中介特,尤为左右所不悦,遂因以自明。 王播为盐铁使,而事月进。 绛曰:「比禁天下正赋外不得有它献,而播妄名羡余,不出禄禀家赀,愿悉付有司。 」帝曰:「善。 」讫绛在位,献不入禁中。 吐蕃犯泾州,掠人畜,绛因言:「滨塞虚籍多,实兵少。 今京西、北神策镇军,本防盛秋,坐仰衣食,不使战。 事至之日,乃先禀中尉。 夫兵不内御,要须应变,失毫厘,差千里。 请分隶本道,则号令齐一,前战不还踵矣。 」然士卒乐两军姑息,宦者以为言,议遂寝。 尝盛夏对延英,帝汗浃衣,绛欲趋出,帝曰:「朕宫中所对,惟宦官、女子,欲与卿讲天下事,乃其乐也。 」 绛或无所论诤,帝辄诘所以然。 又言:「公等得无有姻故冗食者,当为惜官。 」吉甫、权德舆皆称无有。 绛曰:「崔祐甫为宰相,不半岁除吏八百人。 德宗曰:‘多公姻故,何耶?’祐甫曰:‘所问当与不当耳,非臣亲旧,孰知其才?其不知者,安敢与官?’时以为名言。 武后命官猥多,而开元中有名者皆出其选。 古人言拔十得五,犹得其半。 若情故自嫌,非圣主责成意。 」帝曰:「诚然,在至当而已。 」帝又问:「玄宗开元时致治,天宝则乱,何一君而相反耶?」绛曰:「治生于忧危,乱生于放肆。 玄宗尝历试官守,知人之艰难,临御初,任用姚崇、宋璟,励精听纳,故左右前后皆正人也。 洎林甫、国忠得君,专引倾邪之人,分总要剧。 于是上不闻直言,嗜欲日滋,内则盗臣劝以兴利,外则武夫诱以开边,天下骚动,故禄山乘隙而奋。 此皆小人启导,从逸而骄。 系时主所行,无常治,亦无常乱。 」帝曰:「凡人举事,病不通于理,追咎其失,古人处此有道耶?」绛曰:「事或过差,圣哲所不免。 天子有谏臣,所以救过。 上下同体,犹手足之于心膂,交相为用。 但矜能护失,常情所蔽,圣人改过不吝,愿陛下以此处之。 」 教坊使称密诏阅良家子及别宅妇人内禁中,京师嚣然。 绛将入言于帝,吉甫曰:「此谏官所论列。 」绛曰:「公尝病谏官论事,此难言者,欲移之耶?」吉甫乃欲讽诏使止之,绛以吉甫畏不敢谏,遂独上疏。 帝曰:「朕以丹王等无侍者,比命访闾里,以赀致之,彼不谕朕意,故至哗扰。 」乃悉归所取。 以足疾求免,罢为礼部尚书。 帝乃召承璀于淮南。 绛虽去位,犹怀不能已,因上言:「北虏方强,其忧有五。 彼蔑信重利,岁入马求直,今则置不取,当贮他谋,一也。 屯士不足,斥候不明,城无完堞,非可应卒,二也。 今之营筑,不询众谋,远规塞外,城非要地,虏一入寇,应援艰阻,三也。 比年通好,往来窥觇,河山兵甲,悉知之矣,若寇掠驱胁,援兵非十日不至,既至虏去,兵罢复来,四也。 北狄、西戎久为仇敌,今回鹘思叛,脱相连约,数道并进,何以遏之?五也。 」 第57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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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
第57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