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祿山構難,肅宗踐祚,休烈自中部赴行在,擢拜給事中。 遷太常少卿,知禮儀事,兼修國史。 肅宗自鳳翔還京,勵精聽受,嘗謂休烈曰:「君舉必書,良史也。 朕有過失,卿書之否?」對曰:「禹、湯罪己,其興也勃焉。 有德之君,不忘規過,臣不勝大慶。 」時中原蕩覆,典章殆盡,無史籍檢尋。 休烈奏曰:「《國史》一百六卷,《開元實錄》四十七卷,起居注並余書三千六百八十二卷,並在興慶宮史館。 京城陷賊後,皆被焚燒。 且《國史》、《實錄》,聖朝大典,修撰多時,今並無本。 伏望下御史台推勘史館所由,令府縣招訪。 有人別收得《國史》、《實錄》,如送官司,重加購賞。 若是史官收得,仍赦其罪。 得一部,超授官資,得一卷賞絹十匹。 」數月之內,唯得一兩卷。 前修史官工部侍郎韋述陷賊,入東京,至是以其家藏《國史》一百一十三卷送於官。 肅宗以太常鐘磬,自隋已來,所傳五音,或有不調,乾元初謂休烈曰:「古者聖人作樂,以應天地之和,以合陰陽之序,則人不夭扎,物不疵癘。 且金石絲竹,樂之器也。 比親享郊廟,每聽懸樂,宮商不備,或鐘磬失度。 可盡將鐘磬來,朕當於內自定。 」太常集樂工考試,數日審知差錯,然後令別鑄造磨刻。 及事畢,上臨殿親試考擊,皆合五音,群臣稱慶。 休烈尋轉工部侍郎、修國史,獻《五代帝王論》,帝甚嘉之。 宰相李揆矜能忌賢,以休烈修國史與己齊列,嫉之,奏為國子祭酒,權留史館修撰以下之。 休烈恬然自持,殊不介意。 舊儀,元正冬至,百官不于光順門朝賀皇后,乾元元年,張皇后遂行此禮。 休烈奏曰:「《周禮》有命夫朝人主,命婦朝女君。 自顯慶已來,則天皇后始行此禮。 其日,命婦又朝光順門,與百官雜處,殊為失禮。 」肅宗詔停之。 代宗即位,甄別名品,宰臣元載稱之,乃拜右散騎常侍,依前兼修國史,尋加禮儀使。 遷工部侍郎。 又改檢校工部尚書,兼判太常卿事,正拜工部尚書,累封東海郡公,加金紫光祿大夫。 在朝凡三十餘年,歷掌清要,家無提石之蓄。 恭儉溫仁,未嘗以喜慍形于顏色。 而親賢下士,推轂後進,雖位崇年高,曾無倦色。 篤好墳籍,手不釋卷,以至于終。 大曆七年卒,年八十一。 有集十捲行于代。 嗣子益,次子肅,相繼為翰林學士。 是歲春,休烈妻韋氏卒。 上以休烈父子儒行著聞,特詔贈韋氏國夫人,葬日給鹵簿鼓吹。 及聞休烈卒,追悼久之,褒贈尚書左仆射,賻絹百匹、布五十端,遣謁者內常侍吳承倩就私第宣慰。 儒者之榮,少有其比。 肅官至給事中。 肅子敖。 敖字蹈中,以家世文史盛名。 少為時彥所稱,志行修謹。 登進士第,釋褐秘書省校書郎。 湖南觀察使楊憑闢為從事;府罷,鳳翔節度使李鄘、鄂岳觀察使呂元膺相繼闢召。 自協律郎、大理評事試監察御史,元和六年,真拜監察御史,轉殿中,歷倉部司勛二員外、萬年令,拜右司郎中,出為商州刺史。 長慶四年,入為吏部郎中。 其年,遷給事中。 昭愍初即位,李逢吉用事,與翰林學士李紳素不葉,遂誣紳以不測之罪,逐于嶺外。 紳同職駕部郎中知制誥龐嚴、司封員外郎知制誥蔣防,坐紳黨左遷信、汀等州刺史。 黜詔下,敖封還詔書。 時人以為與嚴相善,訴其非罪,皆曰:「于給事犯宰執之怒,伸龐、蔣之屈,不亦仁乎?」及駁奏出,乃是論龐嚴貶黜太輕,中外無不大噱,而逢吉由是獎之。 尋轉工部侍郎,遷刑部,出為宣歙觀察使、兼御史中丞。 敖溫裕長者,與物無忤,居官亦未嘗有立。 周踐台閣,三為列曹侍郎,謹順自容而已。 太和四年八月卒,年六十六,贈禮部尚書。 四子:球、珪、瑰、琮,皆登進士第。 琮,落拓有大志,雖以門資為吏,久不見用。 大中朝,駙馬都尉鄭顥以琮世故,獨以器度奇之。 會有詔于士族中選人才尚公主,衣冠多避之。 顥謂琮曰:「子人才甚佳,但不護細行,為世譽所抑,久而不調,能應此命乎?」琮然之。 會李籓知貢舉,顥托之登第;其年遂升諫列,尚廣德公主,拜駙馬都尉。 累踐台閣,揚歷籓府。 乾符中同平章事。 黃寇犯京師,僖宗出幸,琮病不能從。 既僭號,起琮為相。 琮以疾辭。 迫脅不已,琮曰:「吾病亟矣,死在旦夕。 加以唐室親姻,義不受命,死即甘心。 」竟為賊所害,而赦公主。 主視琮受禍,謂賊曰:「妾李氏女也,義不獨存,願與于公並命。 」賊不許,公主入室自縊而卒。 廣德閨門有禮,咸通、乾符中譽在人口。 于族內外冠婚喪祭,主必自預行禮,諸婦班而見之,尊卑答勞,咸有儀法,為時所稱。 珪、球皆至清顯。 令狐峘,德棻之玄孫。 登進士第。 祿山之亂,隱居南山豹林谷,谷中有亙別墅。 司徒楊綰未仕時,避亂南山,止於峘舍。 峘博學,貫通群書,有口辯,綰甚稱之。 及綰為禮部侍郎,修國史,乃引峘入史館。 自華原尉拜右拾遺,累遷起居舍人,皆兼史職,修《玄宗實錄》一百卷、《代宗實錄》四十捲。 著述雖勤,屬大亂之後,起居注亡失,峘纂開元、天寶事,雖得諸家文集,編其詔策,名臣傳記十無三四,後人以漏落處多,不稱良史。 大曆八年,改刑部員外郎。 德宗即位,將厚奉元陵,峘上疏諫曰: 臣聞《傳》曰:「近臣盡規」,《禮記》曰:「事君有犯而無隱」。 臣幸偶昌運,謬參近列,敢竭狂愚,庶裨分寸,伏惟陛下詳察。 臣讀《漢書·劉向傳》,見論王者山陵之誡,良史稱嘆,萬古芬芳。 何者?聖賢之心,勤儉是務,必求諸道,不作無益。 故舜葬蒼梧,不變其肆;禹葬會稽,不改其列。 周武葬于畢陌,無丘壠之處;漢文葬于霸陵,因山谷之勢。 禹非不忠也,啟非不順也,周公非不悌也,景帝非不孝也,其奉君親,皆從微薄。 昔宋文公始為厚葬,用蜃炭,益車馬,其臣華元、樂舉,《春秋》書為不臣。 秦始皇葬驪山,魚膏為燈燭,水銀為江海,珍寶之藏,不可勝計,千載非之。 宋桓魋為石槨,夫子曰:「不如速朽」。 子游問喪具,夫子曰:「稱家之有無」。 張釋之對孝文曰:「使其中無可欲,雖無石槨,又何戚焉?」漢文帝霸陵皆以瓦器,不以金銀為飾。 由是觀之,有德者葬逾薄,無德者葬逾厚,昭然可睹矣! 第26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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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第26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