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長上果毅鄧注又著《碩論》數千言,備述昭德專權之狀,鳳閣舍人逢弘敏遽奏其論。 則天乃惡昭德,謂納言姚璹曰:「昭德身為內史,備荷殊榮,誠如所言,實負于國。 」延載初,左遷欽州南賓尉,數日,又命免死配流。 尋又召拜監察御史。 時太仆少卿來俊臣與昭德素不協,乃誣構昭德有逆謀,因被下獄,與來俊臣同日而誅。 是日大雨,士庶莫不痛昭德而慶俊臣也。 相謂曰:「今日天雨,可謂一悲一喜矣。 」神龍中,降制曰:「故李昭德勤恪在公,強直自達。 立朝正色,不吐剛以茹柔;當軸勵詞,必抗情以歷詆。 墉隍府寺,樹勣良多,變更規模,歿而不朽。 道淪福善,業虧嫉惡,名級不追,風流將沫。 式旌壞樹,光被幽明,可贈左御史大夫。 」德宗建中三年,加贈司空。 史臣曰:裴炎位居相輔,時屬艱難,歷覽前蹤,非無忠節。 但見遲而慮淺,又遭命以會時。 何者,當是時,高宗晏駕尚新,武氏革命未見,炎也唯慮中宗之過失,是其淺也;不見太后之苞藏。 是其遲也。 及乎承嗣請封祖禰,三思勸殺宗親,然後徒有諫章,何嘗濟事,是辜遺托,豈痛伏誅。 時論則然,遲淺須信。 況聞睹構逆則示其閒暇,俾殺降則彰彼猜嫌,小數有餘,大度何足,又其驗也。 禕之名父之子,諒知其才,著述頗精,履歷無愧。 師範王府,秉執相權,咸有能名,固愜群議。 何乃失言于大隱,取金于萬榮,潛見內人,私通嬖妾,使濁跡玷其清譽,淫行污于貞名。 若言俗困濫刑,公行誣告,即又自昧周防之道,人非盡戮之冤。 賜死於家,猶為多幸,臨終不撓,抑又徒勞。 玄同富於詞學,公任權衡,當為典選之時,備疏擇才之理。 但以高宗棄代之後,則天居位之間,革命是懷,附己為愛,苟一言之不順,則赤族以難逃。 是以唐之名臣,難忘中興之計;周之酷吏,常謀併進之讒。 玄同欲復皇儲,固宜難免,死而無過,人殺何妨。 昭德強干為臣,機巧蒞事,凡所制置,動有規模。 武承嗣方持左相權,將立為皇太子,尋更所任,復寢其謀,咸由昭德之言,能拒則天之旨。 又觀其誅侯思止,法王慶之,挫來俊臣,致朋黨漸衰,諛佞稍退。 又則天謂承嗣曰:「我任昭德,每獲高臥,代我勞苦,非汝所及也。 」此則強干機巧之驗焉。 公忠之道,亦在其中矣。 不然,則何以致是哉!若使昭德用謙禦下,以柔守剛,不恃專權,常能寡過,則復皇嗣而非晚,保臣節而必終。 蓋由道乏弘持,器難苞貯,純剛是失,卷智不全。 所以丘愔抗陳,鄧注深論,瓦解而固難收拾,風摧而豈易扶持。 自取誅夷,人誰怨懟? 贊曰:政無刑法,時屬艱危。 裴炎之智,慮淺見遲。 禕之履行,貸色自欺。 昭德強猛,何由不虧?死無令譽,孰謂非宜。 玄同不幸,顛殞亦隨。 列傳第三十八 ○韋思謙 子承慶 嗣立 陸元方 子象先 蘇瑰 子頲 韋思謙,鄭州陽武人也。 本名仁約,字思謙,以音類則天父諱,故稱字焉。 其先自京兆南徙,家于襄陽。 舉進士,累補應城令,歲余調選。 思謙在官,坐公事微殿,舊制多未敘進。 吏部尚書高季輔曰:「自居選部,今始得此一人,豈以小疵而棄大德。 」擢授監察御史,由是知名。 嘗謂人曰:「御史出都,若不動搖山嶽,震懾州縣,誠曠職耳。 」時中書令諸遂良賤市中書譯語人地,思謙奏劾其事,遂良左授同州刺史。 及遂良復用,思謙不得進,出為清水令。 謂人曰:「吾狂鄙之性,假以雄權,觸機便發,固宜為身災也。 大丈夫當正色之地,必明目張膽以報國恩,終不能為碌碌之臣保妻子耳。 左肅機皇甫公義檢校沛王府長史,引思謙為同府倉曹,謂思謙曰:“公豈池中之物,屈公為數旬之客,以望此府耳。 」累遷右司郎中。 永淳初,歷尚書左丞、御史大夫。 時武候將軍田仁會與侍御史張仁禕不協而誣奏之。 高宗臨軒問仁禕,仁禕惶懼,應對失次。 思謙歷階而進曰:「臣與仁禕連曹,頗知事由。 仁禕懦而不能自理。 若仁會眩惑聖聰,致仁禕非常之罪,即臣亦事君不盡矣。 請專對其狀。 」辭辯縱橫,音旨明暢,高宗深納之。 思謙在憲司,每見王公,未嘗行拜禮。 或勸之,答曰:「雕鶚鷹鸇,豈眾禽之偶,奈何設拜以狎之?且耳目之官,固當獨立也。 」初拜左丞,奏曰:「陛下為官擇人,非其人則闕。 今不惜美錦,令臣制之,此陛下知臣之深,亦微臣盡命之秋。 」振舉綱目,朝廷肅然。 則天臨朝,轉宗正卿,會官名改易,改為司屬卿。 光宅元年,分置左、右肅政台,復以思謙為右肅政大夫。 大夫舊與御史抗禮,思謙獨坐受其拜。 或以為辭,思謙曰:「國家班列,自有差等,奈何以姑息為事耶?」垂拱初,賜爵博昌縣男,遷鳳閣鸞台三品。 二年,代蘇良嗣為納言。 三年,上表告老請致仕。 許之,仍加太中大夫。 永昌元年九月,卒於家,贈幽州都督。 二子:承慶、嗣立。 承慶,字延休。 少恭謹,事繼母以孝聞。 弱冠舉進士,補雍王府參軍。 府中文翰,皆出於承慶,辭藻之美,擅于一時。 累遷太子司議郎。 儀鳳四年五月,詔皇太子賢監國。 時太子頗近聲色,與戶奴等款狎,承慶上書諫曰: 臣聞太子者,君之貳,國之本也。 所以承宗廟之重,系億兆之心,萬國以貞,四海屬望。 殿下以仁孝之德,明睿之姿,嶽峙泉渟,金貞玉裕。 天皇升殿下以儲副,寄殿下以監撫,欲使照無不及,恩無不覃,百僚仰重曜之暉,萬姓聞瀳雷之響。 夫君無民,無以保其位;人非食,無以全其生。 故孔子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自頃年已來,頻有水旱,菽粟不能豐稔,黎庶自致煎窮。 今夏亢陽,米價騰踴,貧窶之室,無以自資,朝夕遑遑,唯憂餒饉。 下人之瘼,實可哀矜,稼穡艱難,所宜詳悉。 天皇所以垂衣北極,殿下所以守器東宮,為天下之所尊,得天下之所利者,豈唯上玄之幽贊,亦百姓之力也。 百姓危,則社稷不得獨安。 百姓亂,則帝王不能獨理。 故古之明君,飽而知人饑,溫而知人寒,每以天下為憂,不以四海為樂。 今關、隴之外,凶寇憑凌,西土編甿,凋喪將盡,干戈日用,烽柝薦興,千里有勞于饋糧,三農不遑于稼穡。 殿下為臣為子,乃國乃家。 為臣在於竭忠,為子期于盡孝。 在家不可以自逸,在國不可以自康。 一物有虧,聖上每留神念;三邊或梗,殿下豈不兢懷。 況當養德之秋,非是任情之日。 第2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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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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