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所生長樂公主,太宗特所鍾愛,及將出降,敕所司資送倍于長公主。 魏徵諫曰:「昔漢明帝時,將封皇子,帝曰:『朕子安得同於先帝子乎!』然謂長主者,良以尊于公主也,情雖有差,義無等別。 若令公主之禮有過長主,理恐不可,願陛下思之。 」太宗以其言退而告後,後嘆曰:「嘗聞陛下重魏徵,殊未知其故。 今聞其諫,實乃能以義制主之情,可謂正直社稷之臣矣。 妾與陛下結髮為夫婦,曲蒙禮待,情義深重,每言必候顏色,尚不敢輕犯威嚴,況在臣下,情疏禮隔,故韓非為之說難,東方稱其不易,良有以也。 忠言逆于耳而利於行,有國有家者急務,納之則俗寧,杜之則政亂,誠願陛下詳之,則天下幸甚。 」後因請遣中使賫帛五百匹,詣徵宅以賜之。 太子承乾乳母遂安夫人常白後曰:「東宮器用闕少,欲有奏請。 」後不聽,曰:「為太子,所患德不立而名不揚,何憂少於器物也!」 八年,從幸九成宮,染疾危惙,太子承乾入侍,密啟後曰:「醫藥備盡,尊體不瘳,請奏赦囚徒,並度人入道,冀蒙福助。 」後曰:「死生有命,非人力所加。 若修福可延,吾素非為惡。 若行善無效,何福可求?赦者,國之大事;佛道者,示存異方之教耳,非惟政體靡弊,又是上所不為,豈以吾一婦人而亂天下法?」承乾不敢奏,以告左仆射房玄齡,玄齡以聞,太宗及侍臣莫不歔欷。 朝臣咸請肆赦,太宗從之;後聞之,固爭,乃止。 將大漸,與太宗辭訣,時玄齡以譴歸第,後固言:「玄齡事陛下最久,小心謹慎,奇謀秘計,皆所預聞,竟無一言漏泄,非有大故,願勿棄之。 又妾之本宗,幸緣姻戚,既非德舉,易履危機,其保全永久,慎勿處之權要,但以外戚奉朝請,則為幸矣。 妾生既無益於時,今死不可厚費。 且葬者,藏也,欲人之不見。 自古聖賢,皆崇儉薄,惟無道之世,大起山陵,勞費天下,為有識者笑。 但請因山而葬,不須起墳,無用棺槨,所須器服,皆以木瓦,儉薄送終,則是不忘妾也。 」十年六月己卯,崩于立政殿,時年三十六。 其年十一月庚寅,葬于昭陵。 後嘗撰古婦人善事,勒成十捲,名曰《女則》,自為之序。 又著論駁漢明德馬皇后,以為不能抑退外戚,令其當朝貴盛,乃戒其龍馬水車,此乃開其禍源而防其末事耳。 且戒主守者曰:「此吾以自防閒耳。 婦人著述無條貫,不欲至尊見之,慎勿言。 」崩後,宮司以聞,太宗覽而增慟,以示近臣曰:「皇后此書,足可垂于後代。 我豈不達天命而不能割情乎!以其每能規諫,補朕之闕,今不復聞善言,是內失一良佐,以此令人哀耳!」上元元年八月,改上尊號曰文德順聖皇后。 太宗賢妃徐氏,名惠,右散騎常侍堅之姑也。 生五月而能言,四歲誦《論語》、《毛詩》,八歲好屬文。 其父孝德試擬《楚辭》,雲「山中不可以久留」,詞甚典美。 自此遍涉經史,手不釋卷。 太宗聞之,納為才人。 其所屬文,揮翰立成,詞華綺贍。 俄拜婕妤,再遷充容。 時軍旅亟動,宮室互興,百姓頗倦勞役,上疏諫曰: 自貞觀已來,二十有二載,風調雨順,年登歲稔,人無水旱之弊,國無饑饉之災。 昔漢武守文之常主,猶登刻玉之符;齊桓小國之庸君,尚圖泥金之事。 望陛下推功損己,讓德不居。 億兆傾心,猶闕告成之禮;雲亭佇謁,未展升中之儀。 此之功德,足以咀嚼百王,網羅千代者矣。 古人有云:「雖休勿休」,良有以也。 守初保末,聖哲罕兼。 是知業大者易驕,願陛下難之;善始者難終,願陛下易之。 竊見頃年已來,力役兼總,東有遼海之軍,西有昆丘之役,士馬疲于甲冑,舟車倦于轉輸。 且召募役戍,去留懷死生之痛;因風阻浪,人米有漂溺之危。 一夫力耕,卒無數十之獲;一船致損,則傾數百之糧。 是猶運有盡之農功,填無窮之巨浪,圖未獲之他眾,喪已成之我軍。 雖除凶伐暴,有國常規;然黷武玩兵,先哲所戒。 昔秦皇併吞六國,反速危亡之基;晉武奄有三方,翻成覆敗之業。 豈非矜功恃大,棄德而輕邦;圖利忘害,肆情而縱慾?遂使悠悠六合,雖廣不救其亡;嗷嗷黎庶,因弊以成其禍。 是知地廣非常安之術,人勞乃易亂之源。 願陛下布澤流人,矜弊恤乏,減行役之煩,增湛露之惠。 妾又聞為政之本,貴在無為。 竊見土木之功,不可兼遂。 此闕初建,南營翠微,曾未逾時,玉華創製。 雖復因山藉水,非無架築之勞;損之又損,頗有工力之費。 終以茅茨示約,猶興木石之疲;假使和僱取人,不無煩擾之弊。 是以卑宮菲食,聖主之所安;金屋瑤台,驕主之為麗。 故有道之君,以逸逸人;無道之君,以樂樂身。 願陛下使之以時,則力無竭矣;用而息之,則人斯悅矣。 夫珍玩伎巧,乃喪國之斧斤;珠玉錦繡,實迷心之鴆毒。 竊見服玩纖靡,如變化于自然;織貢珍奇,若神仙之所制。 雖馳華于季俗,實敗素于淳風。 是知漆器非延叛之方,桀造之而人叛;玉杯豈招亡之術,紂用之而國亡。 方驗侈麗之源,不可不遏。 作法于儉,猶恐其奢;作法于奢,何以制後?伏惟陛下明鑒未形,智周無際,窮奧秘于麟閣,盡探賾于儒林。 千王治亂之蹤,百代安危之跡,興衰禍福之數,得失成敗之機,故亦苞吞心府之中,循環目圍之內,乃宸衷之久察,無假一二言焉。 惟恐知之非難,行之不易,志驕于業泰,體逸于時安。 伏願抑志裁心,慎終如始,削輕過以添重德,循今是以替前非,則令名與日月無窮,盛業與乾坤永大。 太宗善其言,優賜甚厚。 及太宗崩,追思顧遇之恩,哀慕愈甚,發疾不自醫。 病甚,謂所親曰:「吾荷顧實深,志在早歿,魂其有靈,得侍園寢,吾之志也。 」因為七言詩及連珠以見其志。 永徽元年卒,時年二十四,詔贈賢妃,陪葬于昭陵之石室。 高宗廢后王氏,并州祁人也。 父仁祐,貞觀中羅山令。 同安長公主,即後之從祖母也。 公主以後有美色,言于太宗,遂納為晉王妃。 高宗登儲,冊為皇太子妃,以父仁祐為陳州刺史。 永徽初,立為皇后,以仁祐為特進、魏國公,母柳氏為魏國夫人。 仁祐尋卒,贈司空。 第40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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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上》
第40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