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說完後便退到窗口,背對著我站在那裡用手擦着他的眼睛。 因為我身體極度虛弱,不能起來到他身邊去安慰他,我只有躺在床上,帶著懺悔般的口吻喃喃低語:「願上帝保佑他!願上帝保佑這位溫和的基督教徒吧!」 然後他又回到我的身邊,他的雙眼紅通通的,於是我握住他的手,我們都感到沉浸在幸福之中。 「多長時間啦,親愛的喬?」 「皮普,你的意思是問你病了有多少時間了,是嗎,親愛的老弟?」 「是啊,喬。 」 「今天是五月底,皮普,明天就是六月份的第一天。 」 「你一直都待在這兒嗎,親愛的喬?」 「差不多吧,老弟。 我接到信知道你有病,我就對畢蒂說了。 信是由一位郵差送來的,這個人原先是個單身漢,可現在他結婚了,雖然送信要走很多路,要穿破許多皮鞋,但不能發財,不過發財不是他心頭之願,他心裡最大的願望是結婚」 「我聽你這麼說很高興,喬!不過我得打斷你的話頭,你剛纔說對畢蒂說什麼來着?」 喬說道:「是這樣的,我說你住在外地,專門和生人打交道。 你和我又一直是老朋友,在你生病的時候來看看你,你不會不歡迎的。 畢蒂聽了後說:『你到他那裡去,抓緊時間去。 』」喬又用一種權衡利弊的審慎神態總結般地說道:「畢蒂的話是『你到他那裡去,抓緊時間去。 』總之,我不會對你講假話的。 」他作了一番嚴肅認真的思考之後又補充說道:「這位年輕姑娘說的意思可以這樣解釋,『不要耽擱,馬上就去。 』」 喬說到這裡便結束了,他告訴我講話要適可而止,不能過多,又說我該補充一些營養,無論我想不想補充營養,都得按照規定時間多吃些,而且我得服從他的規定。 聽了他的話,我便親吻着他的手,然後安靜地睡在床上,他便去給畢蒂寫信,並附上一句說我向她問好。 十分明顯,畢蒂已經教會喬寫信了。 我躺在床上,觀看他的一舉一動,由於我生性的弱點,一看到他居然能寫信,一種因驕傲而喜悅的心情竟然使我又一次流下眼淚來。 我發現我所睡的床鋪上的賬子已經拆去,床和我本人也被搬進了會客室。 這裡大而明亮,空氣流通,地毯也已被搬走,整個房間保持着清新。 日夜通風,健康宜人。 我的寫字檯被推到了一個角落,上面亂七八糟地堆着小藥瓶。 喬坐在這張桌邊開始了偉大的工作。 他一開始先在文具盒中挑了一支鋼筆,就好像在大工具柜子中挑選工具一樣,然後把袖口捲好向上拉拉,好像準備揮舞他的大撬棍和大鐵鎚一樣。 在他寫字之前,他先把左胳膊肘用力地抵住桌面,再把他的右腿一直向後伸到椅子後面。 他寫字時,每一向下的筆劃都很慢,真像拖了六英呎長一樣,而每一向上的筆劃,在寫時都可以聽到墨水向四面八方濺出的聲音。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他總以為墨水瓶放在這邊,其實他是放在另外一邊,所以他去蘸墨水總蘸個空,可是他看上去卻是自以為是的樣子。 有時會遇上個把拼寫不出的字阻礙他寫信,但總的說來信寫得還算順利。 在他最後簽好名字後,便用兩隻食指擦最後一團留在信紙上的墨跡,然後又把指頭在帽子上擦了擦。 站起來後,他在桌子四周繞着圈子走,心情無限滿意地從各個側面來欣賞自己的表演效果。 當時我不想談得過多,即使我能夠多談也不想多談,因為我怕這樣使喬擔憂。 所以一直到第二天,我才問他關於郝維仙小姐的情況。 我問他,她是不是已經康復?而他聽了搖搖頭。 「喬,她死了嗎?」 「怎麼,我的老弟,你知道,」喬用一種勸告的口吻,和一種漸進的方法說道,「我是不會這樣說的,因為這樣說的口氣太重了;不過她已不」 「已經不在世了,對不對,喬?」 「這樣說還差不多,」喬說道,「她已不在世了。 」 「喬,她抱了很久嗎?」 「要是讓你說,你會說是在你病後大約一個星期吧。 」喬說道。 看來他是為了我才用這種逐步漸進的方法委婉答覆的。 「親愛的喬,你聽說關於她的財產是怎樣處理的了嗎?」 「哦,我的老弟,」喬說道,「好像是大部分遺產都給了埃斯苔娜,我是說這早就處理好了的。 不過,在她去世之前一兩天她又追加了一條,留給馬休·鄱凱特先生四千英鎊整。 皮普,你可知道她是怎麼樣留給他四千英鎊整的?是『根據皮普對馬休的意見』。 這是畢蒂告訴我的,畢蒂說她就是這樣寫的。 」喬說著又重複了這追加的句子:「『根據皮普對馬休的意見』,留給他四千英鎊整。 」好像這句話對他有無限的好處。 第22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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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程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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