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到這個信息我就知道我該越快去越好,不能耽擱,於是便說我明天就去。 溫米克喝了一杯酒,面色中反映出他的滿意,在滿意中又帶著嚴酷,他用這個眼神望着賈格斯先生,卻沒有望着我。 「皮普!我們的那個叫蜘蛛的朋友,」賈格斯先生對我說道,「出了手好牌,這一局他贏了。 」 對於他說的我只有同意。 「嘿!這倒是個有前途的傢伙,他自有辦法,不過不見得永遠都行。 鹿死誰手尚難預料,強中自有強中手,誰最有本領還未見分曉。 萬一他一變而動手打她」 我這時從外到內都氣得直冒火,打斷了他的話頭,「賈格斯先生,你當然不是真的認為他會卑鄙下流到這個程度吧?」 「皮普,我沒那麼說,我只是提出一種可能性。 如果他真的一反常性而動手打她,當然在力氣方面是他大,如果講到運用心計,他明顯地不行。 像他這種人在如此情況下遇到的如此之事,其結果會是什麼呢?自然,兩種結果的機會相等,都有可能。 」 「我可以問兩種機會均等的結果是什麼嗎?」 「像我們的朋友蜘蛛這樣的人,」賈格斯先生答道,「要麼是拳打腳踢,要麼是滿臉陪笑畏縮奉承。 他也許畏縮奉承時會發牢騷鳴不平,也許就是畏縮奉承而不發牢騷。 總之,他要麼拳打腳踢,要麼奉承陪笑。 究竟怎麼樣,你可以聽聽溫米克的高見。 」 「要麼拳打腳踢,要麼奉承陪笑。 」溫米克重複着說,根本就沒有看我。 「來,我們為本特萊·德魯莫爾夫人乾杯,」賈格斯先生從他的迴轉式食品架上取下一瓶精製酒,給我們每人斟了一滿杯,也給他自己斟滿一杯,說道,「但願究竟是誰勝的問題處理得使夫人滿意!要使夫人和先生都滿意,絶對不可能。 茉莉,茉莉,茉莉,茉莉,你今天怎麼這樣慢啊!」 在他呼喚她時,她正在他的旁邊,為餐桌上一道菜。 菜上好後她縮回雙手,向後退了一兩步,有些緊張地嘟噥了幾個詞表示歉意。 她說話時手指做了個動作,這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怎麼啦?」賈格斯先生問道。 「沒有什麼,」我答道,「只不過談論起這件事使我有點兒痛苦。 」 她這手指的動作好像是在編織什麼東西。 她站在那裡望着她的主人,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或者走後是不是又會被叫回來,主人有更多的話要對自己講。 可不是,這一雙眼睛,還有這一雙手,不是最近我曾見過的嗎!在我的記憶中是多麼清楚! 他叫她下去,她便悄然地從房中退出。 但是她好像仍然站在我眼前,那麼逼真,一點不假。 我看著她的雙手,我看著她的雙眼,我看著她那飄起的秀髮;我把它們和另外一雙手比較,和另外一雙眼睛比較,和另外的一頭飄起的秀髮比較,心想,如果那個人嫁了一個野性未改的丈夫,經歷二十年的艱辛生活,會不會也成為這個樣子呢。 我又望了一下這位管家婆的一雙手、一對眼睛,心頭湧起一陣無可名狀的感覺,想起了我最近一次在那座荒蕪了的花園、在廢棄了的制酒作坊散步時(當然不是孤獨的散步)心頭所湧起的情感。 我又想起,有一次從馬車的窗戶裡伸出一隻手向我揮舞,探出一張面孔望着我時,我當時心頭也湧起過同樣的情感。 我又想起,我曾經乘坐馬車(當然不是孤獨地乘坐),在經過一條黑暗的街道時,突然遇上了耀眼的燈光,在我腦子裡這同樣的感覺又一閃而過,就像閃過的雷電一般。 我想起我在戲院中時,由於一時的聯想卻忽略了康佩生的在場;以往我不善於聯想,而現在卻對聯想有了牢固的習慣,埃斯苔娜的名字在我腦中一閃而過時,我便聯想到那手指編織時的動作,那雙專心一致的眼睛。 我感到我捕捉到了一個絶對可靠的情況,這個管家婆就是埃斯苔娜的母親。 賈格斯先生曾經見到過我和埃斯苔娜在一起的情形,他不見得看不出我這未加掩飾的紛亂情感。 當我說到這件事使我十分痛苦時,他拍了一下我的背,又給我們斟了一次酒,然後便自顧吃起他的晚飯了。 後來這位管家婆只又來過兩次,而且在房裡逗留的時間很短,再加上賈格斯先生對她又總是那麼聲色俱厲。 但不管怎樣,她的那雙手就是埃斯苔娜的手,她的那雙眼睛就是埃斯苔娜的眼睛。 我的判斷是肯定的,即使她再來一百次,我對此確信的程度也不會再增加,更不會減少。 第18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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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程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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