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這些人受折騰,心中多麼地高興,你自然是一下子難以明白的。 這些人的愚蠢可笑行為使我多麼開心想笑呵。 因為你不是從嬰兒起就被關在這所怪房子里長大的,而我是在這怪房子中長大的。 這些人表面上同情你,可憐你,暗地里布下陰謀詭計陷害你,因為你忍氣吞聲,無人幫助,所以聽起來句句是甜言蜜語。 你沒有把腦子磨煉得聰明起來,我的腦子卻給磨煉得聰明起來了。 你那雙孩子氣的幼稚眼睛沒有慢慢地睜大起來,所以也就沒有看見那種女騙子專門睜眼說瞎話的行為,她們從來不關心別人,偏偏說由於關心別人夜裡睡不着覺。 你看不清楚這些,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 埃斯苔娜說到這裡,可以看出,她重提舊事並不是把它作為笑料的,也不是從她個人的淺見出發。 她的這副樣子不會是由於我的大筆遺產而造成的。 「有兩件事我可以告訴你,」埃斯苔娜說道,「第一件,雖然俗語說滴水穿石,但你可以不去理會它;你可以放心,這般人即使花上一百年時間也不會得逞,無論在大事或小事上都不會破壞郝維仙小姐對你的看法;第二件,正因為這些人疲于奔命,盡其卑鄙之能事來反對你而忽視了我,我倒要感謝你,這我可以發誓。 」 這時,她滿臉的愁雲在霎時間內完全消逝了。 她風趣地把一隻手伸給我,我捧住它在嘴邊吻了一下。 「你這個可笑的孩子,」埃斯苔娜說道,「你真是不接受我的勸告。 也許你現在吻我的手和當年我讓你吻我的臉是同一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我問道。 「我得想一下,是一種對拍馬屁和搞陰謀的輕視。 」 「要是我說是,我可以再吻一下你的臉嗎?」 「在你吻我的手之前你就該問了。 不過,只要你高興,我答應你。 」 於是我俯下身子。 她的面孔安詳得像一尊雕像,簡直是毫無情感。 我的嘴唇剛接觸到她的臉,她便躲閃開來,說道:「現在你叫人把茶水給我送來,你還得馬上送我到雷溪夢去。 」 她的語調又恢復到老樣子,好像我們之間的來往都是被人強迫的,而我們只不過是傀儡而已,這使我內心十分痛苦。 其實,我們之間來往的哪一件事不使我痛苦呢?無論她用什麼語氣對待我,我都不能對它信以為真,或對它懷抱希望;同時也不能絶對不信,或者絶對失望。 反正事情就是如此,何必去重複一千次一萬次呢? 我打鈴要茶,那位茶房又帶著他那條神秘線索的餐巾來了,並且一次一次地搬進五十多件餐具,就是看不見茶。 他拿進來的有茶盤、茶杯、盆子、茶碟、刀叉,包括大切刀,還有各式調羹、鹽瓶;一塊柔軟的小鬆餅,上面蓋着緊緊的鐵蓋;一塊鬆軟的奶油,下面墊着為數不少的荷蘭芹,看上去真像《聖經》中躺在蒲草箱中的胖娃娃摩西;一塊麵包,上面撒了粉狀的東西;另外還有兩塊三角形的麵包,上面留着烤箱鐵格的烙印;最後才是一把肥胖的家用茶壺。 茶房拖着腳步走進走出,面孔上表現出疲倦和受苦的樣子,拖延了好半天才把東西放好,然後才拿來一隻外表精緻的小盒子,裡面放的是小樹枝一般的茶葉。 我這才衝開水沏茶,又隨手從這一大堆餐具中拿了一隻茶杯,倒了一杯給埃斯苔娜。 喝完茶後隨即付賬,自然沒有忘記給茶房小費,給馬車伕小費,連女侍者也沒有忽視。 總之,整個旅館的人都得到了好處,結果弄得他們好像受了污辱,甚至射來敵視的眼光。 埃斯苔娜的錢袋變輕了。 我們登上馬車後即刻離去。 馬車一轉彎便駛進了齊普塞德,叮叮噹當地在新門街上前進,兩旁是高高的圍牆。 我一看到這圍牆便感到羞愧。 「這兒是什麼地方?」埃斯苔娜問我。 起先我愚蠢地裝作沒有認出是什麼地方,然後才告訴她是什麼地方。 她伸出頭望瞭望,又把頭縮回來,低低說了一聲:「全都是壞蛋!」當然我一定不會告訴她剛纔我還來過這裡呢。 我這時輕而易舉地把話題引到了別人身上,說:「賈格斯先生在這個鬼地方可有名望呢,他掌握了許多秘密,在倫敦是沒有人可以和他相比的。 」 「在我看來,無論什麼地方他掌握的秘密都比別人多。 」埃斯苔娜低低地說。 「我猜,你常和他見面吧,對他的一套已經習慣了。 」 「自從我能記事開始,和他見面確是習以為常,不過見面的時間是不定的。 至今我還是對他瞭解不深,瞭解的程度和我剛剛學話時對他的瞭解差不多。 你和他打交道,覺得他怎麼樣?你和他相處還好嗎?」 「我習慣了他那種對一切懷疑的神氣後,」我對她說道,「和他相處倒是蠻好的。 」 第12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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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程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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