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朝議遷都,但元帝再臨荊陝,前後二十餘年,情所安戀,不欲歸建業。 兼故府臣僚皆楚人,並欲即都江陵,云:「建康蓋是舊都,雕荒已極。 且王氣已盡,兼與北止隔一江,若有不虞,悔無所及。 且臣等又聞荊南有天子氣,今其應矣。 」元帝無去意。 時尚書左仆射王褒及弘正咸侍,帝顧曰:「卿意何如?」褒等以帝猜忌,弗敢衆中公害,唯唯而已。 褒後因清閒,密諫還丹陽甚切,帝雖納之,色不悅。 及明日,衆中謂褒曰:「卿昨勸還建鄴,不爲無理,吾昨夜思之,猶懷疑惑。 」褒知不引納,乃止。 他日,弘正乃正色諫,至于再三,曰:「若如士大夫,唯聖王所都,本無定處。 至如黔首,未見入建鄴城,便謂未是天子,猶列國諸王。 今日赴百姓之心,不可不歸建鄴。 」當時頗相酬許。 弘正退後,黃羅漢、宗懍乃言「弘正、王褒並東人,仰勸東下,非爲國計」。 弘正竊知其言,他日乃覆上前面折二人,曰:「若東人勸下東,謂之私計,西人勸住西,亦是私計不?」衆人默然,而人情並勸遷都。 上又曾以後堂大集文武,其預會者四五百人,帝欲遍試人情,曰:「勸吾去者左袒。 」於是左袒者過半。 武昌太守朱買臣,上舊左右,而閹人也,頗有干用,故上擢之。 及是勸上遷,曰:「買臣家在荊州,豈不願官長住,但恐是買臣富貴,非官富貴邪!」上深感其言,卒不能用。 及魏平江陵,弘正遁歸建鄴。 太平元年,授侍中,領國子祭酒,遷太帝卿、都官尚書。 陳武帝授太子詹事。 天嘉元年,遷侍中、國子祭酒,往長安迎宣帝。 三年,自周還。 廢帝嗣位,領都官尚書,總知五禮事。 宣帝即位,遷特進,領國子祭酒,加扶。 太建五年,授尚書右仆射。 尋敕侍東宮講論語、孝經。 太子以弘正德望素重,有師資之敬焉。 弘正特善玄言,兼明釋典,雖碩德名僧,莫不請質疑滯。 六年,卒官,年七十九,贈侍中、中書監,諡曰簡子。 所着周易講疏十六卷,論語疏十一卷,莊子疏八卷,老子疏五卷,孝經疏二卷,集二十捲,行于代。 子豫玄,年十四,與俱載入東,乘小船度岸,見藤花,弘正輓之,船覆俱溺,弘正僅免,豫玄遂得心驚疾。 次子墳,尚書吏部郎。 弘讓性簡素,博學多通。 始仕不得志,隱于句容之茅山,頻征不出。 晚仕侯景,爲中書侍郎,人問其故,對曰:「昔王道正直,得以禮進退,今乾坤易位,不至將害於人,吾畏死耳。 」始彭城劉孝先亦辭闢命,隨兄孝勝在蜀。 武陵建號,仕爲世子府諮議參軍。 二隱並獲譏于代。 弘讓承聖初,爲國子祭酒。 二年,爲仁威將軍,城句容以居之,命曰仁威壘。 陳天嘉初,以白衣領太常卿、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 弘讓弟弘直,字思方,幼而聰敏。 仕梁爲西中郎湘東王外兵記室參軍,與東海鮑泉、南陽宗懍、平原劉緩、沛國劉彀同掌書記。 王出鎮江、荊二州,累除諮議參軍。 及承製,封湘濱縣侯。 累遷昌州刺史。 王琳之舉兵,弘直在湘州,琳敗,乃入陳,位太帝卿、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 弘直方雅惇厚,氣調高於次昆。 或問三周孰賢,人曰「若蜂腰矣」。 太建七年卒。 遺疏:「氣絶之後,便買市中見材小形者。 斂以時服,古人通制,但下見先人,必須備禮,可着單衣裙衫故履。 既應侍養,宜備紛帨,或逢善友,又須香煙,棺內唯安白布手巾粗香爐而已,此外無所用。 」卒於家,年七十六。 有集二十捲。 子確,字士潛,美容儀,寬大有行檢。 博涉經史,篤好玄言。 位都官尚書,禎明初卒。 論曰:文人不護細行,古令之所同焉。 由夫聲裁所知,故取忤於人者也。 觀夫顔、謝之於宋朝,非不名高一代,靈運既以取斃,延之亦躓當年,向之所謂貴身,翻成害己者矣。 士遜援筆數罪,陵讎犯難,餌彼慈親,棄之獸吻,以此爲忠,無聞前誥。 夫自忍其親,必將忍人之親,士遜自忘其孝,期以申人之孝,自非嚴父之辭允而義愜,則難乎免矣。 師伯行己縱慾,好進忘退,既以此始,亦以此終,宜乎。 懷文蹈履之地,足以追蹤古烈,孔母致懼中丞,其誡深矣。 周朗始終之節,亦倜儻爲尤。 顒、舍父子,文雅不墜,弘正兄弟義業,几乎德門者焉。 卷三十五 列傳第二十五 劉湛庾悅顧琛顧覬之 除宋武帝太尉行參軍,賞遇甚厚。 父柳亡於江州,府州送故甚豐,一無所受,時論稱之。 服闋,爲相國參軍。 謝晦、王弘並稱其器干。 武帝入受晉命,以第四子義康爲冠軍將軍、豫州刺史,留鎮壽陽。 以湛爲長史、梁郡太守。 義康弱年未親政,府州事悉委湛。 進號右將軍,仍隨府轉。 義康以本號徙南豫州,湛改領歷陽太守。 爲人剛嚴用法,奸吏犯臓百錢以上皆殺之,自下莫不震肅。 廬陵王義真出爲車騎將軍、南豫州刺史,湛又爲長史,太守如故。 義真時居武帝憂,使帳下備膳,湛禁之,義真乃使左右人買魚肉珍羞,于齋內別立廚帳。 會湛入,因命臑酒炙車螯。 湛正色曰:「公當今不宜有此設。 」義真曰:「旦甚寒,杯酒亦何傷,長史事同一家,望不爲異。 」酒至,湛起曰:「既不能以禮自處,又不能以禮處人。 」 後爲廣州刺史,嫡母憂去職。 服闋,爲侍中。 時王華、王曇首、殷景仁亦爲侍中,文帝于合殿與四人宴飲甚悅。 華等出,帝目送良久,嘆曰:「此四賢一時之秀,同管喉唇,恐後世難繼。 」及撫軍將軍江夏王義恭鎮江陵,以湛爲使持節、南蠻校尉,領撫軍長史,行府州事。 王弘輔政,而王華、王曇首任事居中,湛自謂才能不後之,不願外出。 是行也,謂爲弘等所斥,意甚不平。 常曰:「二王若非代邸之舊,無以至此。 可謂遭遇風雲。 」湛負其才氣,常慕汲黯、崔琰爲人,故名長子曰黯字長孺,第二子曰琰字季珪。 琰于江陵病卒,湛求自送喪還都,義恭亦爲之陳情。 文帝答義恭曰:「吾亦得湛啓事,爲之酸懷,乃不欲苟違所請;但汝弱年,新涉軍務,八州殷曠,專斷事重,疇諮委仗,不可不得其人。 量算二三,未獲便相順許。 今答湛啓,權停彼葬。 頃朝臣零落相系,寄懷轉寡,湛實國器,吾乃欲引其令還,直以西夏任重,要且停此事耳。 汝慶賞黜罰預關得失者,必宜悉相委寄。 」 義恭性甚狷隘,年又漸大,欲專政事,每爲湛所裁。 主佐之間,嫌隙遂構。 文帝聞之,密遣詰讓義恭。 義恭陳湛無居下之禮,又自以年長,未得行意,雖奉詔旨,每出怨言。 上友于素篤,欲加酬順,乃詔之曰:「當今之才,委受已爾,宜盡相彌縫,取其可取,棄其可棄。 」 先是王華既亡,曇首又卒,領軍將軍殷景仁以時賢零落,白文帝征湛。 八年,召爲太子詹事,加給事中,與景仁並被任遇。 湛云:「今代宰相何難,此正可當我南陽郡漢代功曹耳。 」明年,景仁轉尚書仆射,領選,護軍將軍,湛代爲領軍。 十二年,又領詹事。 湛與景仁素款,又以其建議征之,甚相感悅。 及俱被時遇,猜隙漸生。 以景仁專內任,謂爲間己。 時彭城王義康專執朝權,而湛昔爲上佐,遂以舊情委心自結,欲因宰相之力回主心,傾黜景仁,獨當時務。 義康屢言之於文帝,其事不行。 義康僚屬及湛諸附隷潛相約勒,無敢歷殷氏門者。 湛黨劉敬文父成未悟其機,詣景仁求郡,敬文遽謝湛曰:「老父悖耄,遂就殷鐵干祿。 由敬文闇淺,上負生成,合門慚懼,無地自處。 」敬文之奸諂如此。 第14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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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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