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此等戚屬,咸在江東,念其充餌豺狼,見拘異域,痛心疾首,何日能忘!殿下方清宇宙,紹茲鴻緒。 悠悠之人,不可門到戶說。 其塗炭至此,咸謂殿下為之。 殿下既殺人父兄,孤人子弟,人盡讎也,誰與為國。 但魏之精鋭,盡萃于此。 犒師之禮,非無故事。 若殿下為設享會,因請于謹等為歡。 彼無我虞,當相率而至,預伏武士,因而斃之。 分命果毅,掩其營壘,斬馘逋醜,俾無遣噍。 江陵百姓,撫而安之,文武官寮,隨即詮授。 既荷更生之惠,孰不忻戴聖明。 魏人攝息,未敢送死。 王僧辯之徒,折簡可致。 然後朝服濟江,入踐皇極,纘堯復禹,萬世一時。 晷刻之間,大功可立。 古人云:「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 」願殿下恢弘遠略,勿懷匹夫之行。 」詧不從,謂德毅曰 :「卿之此策,非不善也。 然魏人待我甚厚,未可背德。 若遽為卿計,則鄧(祈)〔祁〕侯所謂人將不食吾余也。 」 既而闔城長幼,被虜入關,又失襄陽之地。 詧乃追悔曰:「恨不用尹德毅之言,以至於是 。 」又見邑居殘毀,干戈日用,恥其威略不振,常懷憂憤。 乃着愍時賦以見意。 其詞曰:嗟余命之舛薄,實賦運之逢屯。 既殷憂而彌歲,復坎壈以相鄰。 晝營營而至晚,夜耿耿而通晨。 望否極而云泰,何杳杳而無津。 悲晉璽之遷趙,痛漢鼎之移新。 無田、范之明略,愧夷、齊之 得仁。 遂胡顏而苟免,謂小屈而或申。 豈妖沴之無已,何國步之長淪。 恨少生而輕弱,本無志于爪牙。 謝兩章之雄勇,恧二東之英華。 豈三石于杜鄠,異五馬于琅邪。 直受性而好善,類蓬生之在麻。 冀無咎而沾慶,將保靜而蠲邪。 何昊穹之弗惠,值上帝之紆奢。 神州鞠為茂草,赤縣遶于長蛇。 徒仰天而太息,空撫衿而咨嗟。 惟古人之有懷,尚或感於知己。 況托萼于霄極,寵渥流於無已。 或小善而必褒,時片言而見美。 昔待罪于禹川,歷三考而無紀。 獲免戾于明時,遂超隆于宗子。 始解印于稽山,即驅傳于湘水。 彼南陽之舊國,實天漢之嘉祉。 既川岳之形勝,復龍躍之基趾。 此首賞之謬及,謂維城之足恃。 值諸侯之攜貳,遂留滯于樊川。 等勾踐之絶望,同重耳之終焉。 望南枝而灑泣,或東顧而潺湲。 歸歟之情何極,首丘之思邈然。 忽值魏師入討,于彼南荊。 既車徒之赩赫,遂一鼓而陵城。 同寤生之舍許,等小白之全邢。 伊社稷之不泯,實有感於恩靈。 矧吾人之固陋,迥飄薄于流萍。 忽沉滯于茲土,復期月而無成。 昔方千而畿甸,今七里而盤縈。 寡田邑而可賦,闕丘井而求兵。 無河內之資待,同滎陽之未平。 夜騷騷而擊柝,晝孑孑而揚旌。 烽凌雲而迥照,馬伏櫪而悲鳴。 既有懷于斯日,亦焉得而云寧。 彼雲夢之舊都,乃標奇于昔者。 驗往記而瞻今,何名高而實寡。 寂寥井邑,荒涼原野。 徒揄揚于宋玉,空稱嗟于司馬。 南方卑而嘆屈,長沙濕而悲賈。 余家國之一匡,庶興周而祀夏。 忽縈憂而北屈,豈年華之天假。 加以狗盜鼠竊,蜂蠆狐狸。 群圉隷而為寇,聚臧獲而成師。 窺覦津渚,跋扈江眉。 屢征肇于殷歲,頻戰起於軒時。 有扈興于夏典,采虯着于周詩。 方叔振于蠻貊,伯禽捷于淮夷。 在逋 穢其能幾,會斬馘而搴旗。 彼積惡之必稔,豈天靈之我欺。 交川路之雲擁,理惆悵而未怡。 詧在位八載,年四十四,保定二年二月,薨。 其群臣等葬之於平陵,謚曰宣皇帝,廟號中宗。 詧少有大志,不拘小節。 雖多猜忌,而知人善任使,撫將士有恩,能得其死力。 性不飲酒,安於儉素,事其母以孝聞。 又不好聲色,尤惡見婦人,雖相去數步,遙聞其臭。 經禦婦人之衣,不復更着。 又惡見人發,白事者必方便以避之。 其在東揚州頗放誕,省覽(薄)〔簿〕領 ,好為戲論之言,以此獲譏于世。 篤好文義,所着文集十五卷,內典華嚴、般若、法華、金光明義疏四十六卷,並行于世。 詧疆土既狹,居常怏怏。 每誦「老馬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未嘗不盱衡扼腕,嘆吒者久之。 遂以憂憤發背而殂。 高祖又命其太子巋嗣位,年號天保。 巋字仁遠,詧之第三子也。 機辯有文學。 善於撫禦,能得其下歡心。 嗣位之元年,尊其祖母龔太后曰太皇太后,嫡母王皇后曰皇太后,所生曹貴嬪曰皇太妃。 其年五月,其太皇太后薨,謚曰元太后。 九月,其太妃又薨,謚曰孝皇太妃。 二年,皇太后薨,謚曰宣靜皇后。 五年,陳湘州刺史華皎、巴州刺史戴僧朔並來附。 皎送其子玄響為質于巋,乃請兵伐陳。 巋上言其狀。 高祖詔衛公直督荊州總管權景宣、大將軍元定等赴之。 巋亦遣其柱國王操率水軍二萬,會皎于巴陵。 既而與陳將吳明徹等戰于沌口,直軍不利,元定遂沒。 巋大將軍李廣等亦為陳人所虜,長沙、巴陵並陷于陳。 衛公直乃歸罪于巋之柱國殷亮。 巋雖以退敗不獨在亮,然不敢違命,遂誅之。 吳明徹乘勝攻克巋河東郡,獲其守將許孝敬。 明年,明徹進寇江陵,引江水灌城。 巋出頓紀南以避其 鋭。 江陵副總管高琳與其尚書仆射王操拒守。 巋馬軍主馬武、吉徹等擊明徹,敗之。 明徹退保公安。 巋乃還江陵。 巋之八年,陳又遣其司空章昭達來寇。 江陵總管陸騰及巋之將士擊走之。 昭達又寇章陵之青泥。 巋令其大將軍許世武赴援,大為昭達所破。 初,華皎、戴僧朔從衛公直與陳人戰敗,率其麾下數百人歸於巋。 巋以皎為司空,封江夏郡公。 以僧朔為車騎將軍,封吳興縣侯。 巋之十年,皎來朝。 至襄陽,請衛公直曰 :「梁主既失江南諸郡,民少國貧。 朝廷興亡繼絶,理宜資贍,豈使齊桓、楚莊獨擅救衛復陳之美。 望借數州,以裨梁國 。 」直然之,乃遣使言狀高祖。 高祖許之,詔以基、平、鄀三州歸之於巋。 及高祖平齊,巋朝于鄴。 高祖雖以禮接之,然未之重也。 巋知之,後因宴承間,乃陳其父荷太祖拯救之恩,並敘二國艱虞,唇齒掎角之事。 詞理辯暢,因涕泗交流。 高祖亦為之歔欷。 自是大加賞異,禮遇日隆。 後高祖復與之宴,齊氏故臣吒列長釜亦預焉。 高祖指謂巋曰 :「是登陴罵朕者也。 」巋曰:「長釜未能輔桀,飛敢吠堯 。 」高祖大笑。 及酒酣,高祖又命琵琶自彈之。 仍謂巋曰 :「當為梁主盡歡 。 」巋乃起,請舞。 高祖曰:「梁主乃能為朕舞乎?」巋曰 :「陛下既親撫五弦,臣何敢不同百獸 。 」高祖大悅,賜雜繒萬段、良馬數十匹,並賜齊後主妓妾,及常所乘五百里駿馬以遺之。 及隋文帝執政,尉遲迥、王謙、司馬消難等各起兵。 時巋將帥皆密請興師,與迥等為連衡之勢,進可以盡節于周氏,退可以席捲山南。 巋固以為不可。 俄而消難奔陳,迥等相次破滅。 隋文帝既踐極,恩禮彌厚。 遣使賜金三百兩、銀一千兩、布帛萬段、馬五百匹。 開皇二年,隋文帝備禮納巋女為晉王妃。 又欲以其子瑒尚蘭陵公主。 由是罷江陵總管,巋專制其國。 四 年,巋來朝長安,隋文帝甚敬待之。 詔巋位在王公之上,賜縑萬匹,珍玩稱是。 及還,親執其手謂之曰 :「梁主久滯荊、楚,未複舊都,故鄉之念,良軫懷抱。 朕當振旅長江,相送旋反耳。 第11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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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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