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犯人帶上來。 」 在開着的門拱下,在兩名憲兵中間,出現了一個人。 這是戈萬。 西穆爾丹一陣顫抖,驚呼道: 「戈萬!」 接着又說: 「帶犯人。 」 「我就是。 」戈萬說。 「你?」 「是我。 」 「那朗特納克呢?」 「自由了。 」 「自由!」 「是的。 」 「逃跑了?」 「逃跑了。 」 西穆爾丹戰戰兢兢地喃喃說: 「對了,這是他的城堡,他熟悉所有的出口,地牢大概與某個出口相通,我早該想到這一點。 他逃掉了,而且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 「有人幫助他。 」戈萬說。 「幫他逃跑?」 「幫他逃跑。 」 「是誰?」 「是我。 」 「是你!」 「是我。 」 「你在胡說!」 「我走進牢房和犯人單獨獃在一起,我脫下斗篷披在他身上,將風帽拉下來蓋着他的臉。 他冒充我走了出去,我冒充他留了下來。 我在這裡。 」 「你沒有這樣做!」 「我做了。 」 「這不可能。 」 「這是事實。 」 「將朗特納克帶上來。 」 「他不在這裡了。 士兵們見他披着指揮官的斗篷,以為是我,便讓他過去了,當時天還黑着。 」 「你瘋了。 」 「我說的是事實。 」 沉寂片刻。 西穆爾丹囁嚅道: 「那麼你該判……」 「死刑。 」戈萬說。 西穆爾丹臉色慘白,像是被砍下的頭。 他一動不動,猶如五雷轟頂,似乎停止了呼吸。 他額頭上沁出一大滴汗珠。 他用加強的語氣說: 「憲兵,讓被告坐下。 」 戈萬在凳子上坐下。 西穆爾丹又說: 「憲兵,拔刀。 」 這是常見的規矩,當被告可能被判死刑時就這樣做。 憲兵拔出刀來。 西穆爾丹的聲音又恢復了原狀。 「被告,起立。 」他說。 他不再以親昵的口氣稱呼戈萬了。 三表決 戈萬站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西穆爾丹問道。 戈萬答道: 「戈萬。 」 西穆爾丹繼續訊問: 「你是誰?」 「我是北方海岸遠征隊的總指揮官。 」 「你是逃跑者的親戚或盟友嗎?」 「我是他的侄孫。 」 「你知道國民公會的法令嗎?」 「我看見您桌上有那張告示。 」 「你對這項法令怎麼看?」 「我簽了這項法令,而且下令執行,是我讓人貼出這份告示的,告示下方還有我的名字。 」 「你找一個辯護人吧。 」 「我自己來辯護。 」 「說吧。 」 西穆爾丹又變得毫無表情,只是他更像平靜的岩石,而不像沉着的人。 戈萬沉默片刻,彷彿在沉思。 西穆爾丹又說: 「你要說什麼為自己辯護?」 戈萬慢慢抬起頭,但不着任何人,說道: 「是這樣。 一件事使我看不見另一件事。 我身旁發生的一件義舉使我忘記了一百件罪行。 一邊是老人,一邊是孩子,他們使我忘了責任。 我忘了被焚燒的村莊、被蹂躪的田野、被屠殺的俘虜、被結果的傷員、被槍殺的婦女;我忘了被出賣給英國的法蘭西,我放走了謀殺祖國的人。 我是有罪的。 我這樣說彷彿在指責自己,其實不然,我在為自己辯護。 當罪犯認錯時,他拯救的是唯一值得拯救的東西:榮譽。 」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嗎?」西穆爾丹問道。 「還有一句話:我是首領,應該作表率,你們是審判官,也該作表率。 」 「你要求什麼表率?」 「死刑。 」 「你覺得這公平嗎?」 「而且必要。 」 「你坐下。 」 作為助審員的司務長站起來宣讀法令,首先是關於前侯爵德•朗特納克不受法律保護的決定,其次是國民公會關於對幫助叛亂分子越獄逃跑者一律處死的法令,最後是法令告示下方的幾行字,寫的是禁止對上述叛亂分子「提供幫助和支持」,「否則處以死刑」,簽名的是「遠征隊總指揮官戈萬」。 他唸完後便坐了下來。 西穆爾丹抱著手臂說: 「被告注意。 公眾注意聽,注意看,別說話。 法律擺在你們面前。 法庭將進行表決,以簡單多數作出判決。 每位審判官將高聲陳述意見,當着被告的面,因為裁判是正大光明的。 」 他又接著說: 「請第一審判官發言。 說吧,蓋尚上尉。 」 蓋尚上尉似乎看不見西穆爾丹,也看不見戈萬。 他垂着眼皮,眼睛死死盯住那張法令告示,彷彿它是深淵。 他說: 「法律是明確的。 與普通人相比,審判官既少一點東西又多一點東西,少的是心,多的是裁判權。 公元前四一四年,曼利烏斯①處死了自己的兒子,因為他違抗命令打了勝仗。 破壞紀律使要以命抵罪。 而今天受到破壞的是法律,是高於紀律的法律。 憐憫之心使祖國重陷于危難之中。 憐憫產生了罪惡的後果。 戈萬指揮官放跑了叛亂分子朗特納克。 戈萬是有罪的。 我主張死刑。 」 「記錄員,寫下來:『蓋尚上尉:死刑。 』」 戈萬大聲說: 「蓋尚,你的表決很對,我謝謝你。 」 西穆爾丹又說: 「請第二審判官發言。 說吧,拉杜中士。 」 拉杜站起來,轉身向戈萬敬了一個軍禮,然後大聲說: 第10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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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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