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蔣興哥把兩條索子,將晴雲、暖雪捆縛起來,拷問情由。 那丫頭初時抵賴,吃打不過,只得從頭至尾,細細招將出來。 己知都是薛婆勾引,不千他人之事。 到明朝,興哥領了一夥人,趕到薛婆家裡,打得他雪片相似,只饒他拆了房子。 薛婆情知自己不是,躲過一邊,並沒一人敢出頭說話。 興哥見他如此,也出了這口氣。 回去晚個牙婆,將兩個丫頭都賣了。 樓上細軟箱籠,大小共十六隻,寫三十二條封皮,打叉封了,更不開動。 這是甚意兒?只因興哥夫婦,本是十二分相愛的。 雖則一時休了,心中好生痛切。 見物思人,何忍開看? 話分兩頭說。 卻說南京有個吳傑進土,除授廣東潮陽縣知縣。 水路上任,打從襄陽經過。 不曾帶家小,有心要擇一美妾。 路看了多少女子,並不中意。 聞得棗陽縣王公之女,大有顏色,一縣聞名。 出五十金財禮,央媒議親。 王公到也樂從,只怕前婿有言,親到蔣家,與興哥說知。 興哥並不阻當。 臨嫁之夜,興哥顧了人夫,將樓上十六個箱籠,原封不動,連匙鑰送到吳知縣船上,交割與三巧兒,當個贍嫁。 婦人心上到過意不去。 旁人曉得這事,也有誇興哥做人忠厚的,也有笑他痴獃的,還有罵他沒志氣的,止是人心不同。 閒話休題。 再說陳大郎在蘇州脫貨完了,回到新交,一心只想著三巧兒。 朝暮看了這件珍珠衫,長吁短嘆。 老婆平氏心知這衫兒來得蹊蹺,等丈夫睡着,悄悄的偷去,藏在天花板上。 陳大郎早起要穿時,不見了衫兒,與老婆取討。 平氏那裡肯認。 急得陳大郎性發,傾箱倒筐的尋個遍,只是不見,便破口罵老婆起來。 惹得老婆啼啼哭哭,與他爭嚷,閙炒了兩三日。 陳大郎情懷撩亂,忙忙的收拾銀兩,帶個小郎,再望襄陽舊路而進。 將近棗陽,不期遇了一夥大盜,將本錢盡皆劫去,小郎也被他殺了。 陳商眼快,走向船梢舵上伏着,倖免殘生。 思想還鄉不得,且到舊寓住下,待會了三巧兒,與他借些東西,再圖恢復。 嘆了一口氣,只得離船上岸。 走到棗陽城外主人呂公家,台訴其事,又道:「如今要央賣珠子的薛婆,與一個相識人家借些本錢營運。 」呂公道:「大郎不知,那婆子為勾引蔣興哥的渾家,做了些醜事。 去年興哥回來,問渾家討什麼『珍珠衫』。 原來渾家贈與情人去了,無言回答。 興哥當時休了渾家回去,如今轉嫁與南京吳進土做第二房夫人了。 那婆子被蔣家打得個片瓦不留,婆子安身不牢,也搬在隔縣去了。 」陳大郎聽得這話,好似一桶冷水沒頭淋下。 這一驚非小,當夜發寒發熱,害起病來。 這病又是鬱症,又是相思症,也帶些怯症,又有些驚症,床上臥了兩個多月,翻翻覆覆只是不癒。 連累主人家小廝,伏待得不耐煩。 陳大郎心上不安,打熬起精神,寫成家書一封。 請主人來商議,要覓個便人捎信在家中,取些盤纏,就要個親人來看覷同回。 這幾句正中了主人之意。 恰好有個相識的承差,奉上司公文要往徽寧一路。 水陸驛遞,極是快的。 呂公接了陳大郎書札,又督他應出五錢銀子,送與承差,央他乘便寄去。 果然的「自行由得我,官差急如火」,不勾幾日,到了新交縣。 問到陳商家裡,送了家書,那承差飛馬去了。 正是:只為千金書信,又成一段姻緣。 話說平氏拆開家信,果是丈夫筆跡,寫道:「陳商再拜,賢妻平氏見宇:別後襄陽遇盜,劫資殺仆。 某受驚患病,見臥舊寓呂家,兩月不癒。 宇到可央一的當親人,多帶盤纏,速來看視。 伏枕草草」。 平氏看了,半信半疑,想道:「前番回家,虧折了千金資本。 據這件珍珠衫,一定是邪路上來的。 今番又推被盜,多討盤纏,怕是假話。 」又想道:「他要個的當親人,速來看視,必然病勢利害。 這話是真,也未可知。 如今央誰人去好?」左思右想,放心不下。 與父親平老朝奉商議。 收拾起細軟傢俬,帶了陳旺夫婦,就請父親作伴,僱個船隻,親往襄陽看丈夫去。 到得京口,平老朝奉痰火病發,央人送回去了。 平氏引着男女,上水前進。 不一日,來到棗陽城外,問着了舊主人呂家。 原來十日前,陳大郎己放了。 呂公贍些錢鈔,將就入礆。 平氏哭倒在地,良久方醒。 慌忙換了孝服,再三向呂公說,欲待開棺一見,另買副好棺材,重新礆過。 呂公執意不肯。 平氏投奈何,只得買木做個外棺包裹,請僧做法事超度,多焚莫資。 呂公己自索了他二十兩銀子謝儀,隨他閙炒,並不言語。 第1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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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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