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他走進伯爵夫人家,看到她又和她的女兒一起,在燈光下繼續編織給窮人的毯子的時候,他費了大勁才防止住自己對那位侯爵說挖苦話,攻擊話,不至于當着安耐特的面一把揭開他那種用瀟灑掩飾的平庸。 長期以來,在這種夜間拜訪中,他常會有陣子懶洋洋不說話,那種老朋友之間自自在在不拘禮節的時刻。 躺坐在他的圍椅裡,兩腿交叉,頭向後仰,一邊說話一邊幻想,在這種安靜的情誼之中休息他的心靈和肉體。 可是這回,突然間他又來了想頭,而且真的行動起來,使自己變得像那些想使自己成為談話的中心人物之流,這些人為了討好誰,就獨自一個人起勁,針對人物選擇最響亮的或者最冷僻的詞彙來裝飾他們的觀念,使這些觀念聽起來花哨。 他從這會兒起不再讓談話拖拖拉拉,而是支持它,活躍它;用他的熱情促進它。 他體會到:每當他使得伯爵夫人和她的女兒發出一陣衷心的笑,或者當他覺得她們受到感動,或者當他看到她們驚詫地向他抬起眼睛,或者當她們放下手裡的活計聽他說話時,他就感到快活得癢癢,一陣成功的哆嗦補償了他這番辛苦。 從此每當他知道家中只有她們,他就過來,說不定想永遠這樣。 他從沒有享受過這樣溫馨的夜晚。 對紀葉羅阿夫人說來,他這種老在旁邊陪伴能平息她一直有的恐懼。 為此她儘力將他拉住留下。 她謝絶了城裡來的宴會邀請,這樣在三點鐘出去的時候,可以享受在電報箱裡投入小藍條子「即來」的樂趣。 在開始的那些會晤中,每當鐘開始敲十點的時候,她就要她的女兒上床,以便她能讓他儘早享受他急盼的單獨相聚。 後來看到他對這吃驚並且笑着求她不要將安耐特當作一個不乖的小女孩對待時,她就同意延長一刻鐘,後來半小時,又後來一小時。 後來等小女孩一走像是因為他在這間客廳裡享受的吸引力有一半跟着女孩兒走了,他就不再在那兒獃太久了。 他立刻將他選中的小座椅移近到伯爵夫人的腳跟前,緊緊靠她坐著,不時將臉頰溫存地貼到她的膝上,她伸給他一隻手,他將它握在自己手裡,這時他的精神興奮忽然衰退了。 他停住了話頭,像是由於他費過了勁,現在在安靜的溫情中休息。 她憑着女人的嗅覺漸漸地明白安耐特對他的吸引力几乎和她自己相當。 她對這一點也不生氣,高興他能在她們之間找補一些被她剝奪了的家庭溫暖。 她更儘可能把他束縛在她們兩人之間,自己演母親的角色,使他几乎相信自己是這個女孩子的父親,使得將他俘獲在這間屋子裡的柔情添上一分新的色彩。 她一直是愛打扮的,但是自從她感到年歲不饒人,老態像些不易看出來的小傷口從各方面進襲以來,就採取更積極的態度。 想變得和安耐特一樣苗條,她繼續一點酒水不喝。 由於她的身材真的變瘦了,使她保持了年輕姑娘的身材,這樣人家從背後一點也分不清她們來。 可是變得瘦削的臉受到了這種攝生方式的影響,不再繃緊了的皮膚摺皺了,變成了黃色調子的,使得孩子的出色鮮嫩格外起眼。 於是她照演員的方式來保護她的面貌,雖然這樣在大白天的時候她給自己弄得有點兒白得出奇,可是在燈光下這種人為動人的光澤給化妝得好的女人一種無比的臉色。 看到了衰老,加上使用這種技巧改變了她的習慣。 她儘可能避免在大太陽下相對比;而爭取在燈光下進行,因為那樣對她有利。 當她感到疲倦、蒼白,比平常更覺老時,她就自覺頭痛,因此不去舞會或看表演;可是當她覺得自己好看的時候,她就高高興興,扮演帶著點兒小媽媽的嚴肅的大姐姐角色。 為此經常穿上與她女兒相似的服飾——她給女兒按對她略嫌莊重的年輕婦人的打扮。 但性格像是變得越來越活潑,越愛笑的安耐特青春煥發地穿著它們,使她顯得更是可愛。 她高高興興地順從母親的打扮手段,直覺地和她演優雅的小劇,知道合乎尺度的擁抱她,和她親熱地摟着腰,用一個動作、一種親熱的表示某種巧妙的發明來顯示她們雙雙多麼漂亮又多麼相像。 第3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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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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