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達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着醋鉢兒大小拳頭,看著這鄭屠道:「酒家始投老種經略相公,做到關西五路廉訪使,也不枉了叫做」鄭關西!" 你是個賣肉的操刀屠戶,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鄭關西!」 你如何強騙了金翠蓮?" 撲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 鄭屠掙不起來,那把尖刀也丟在一邊,口裡只叫:「打得好!」 魯達罵道:「直娘賊!還敢應口!」 提起拳頭來就眼眶際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的∶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 兩邊看的人懼怕魯提轄,誰敢向前來勸?鄭屠當不過,討饒。 魯達喝道:「咄!你是個破落戶!若只和俺硬到底,酒家便饒你了!你如今對俺討饒,酒家偏不饒你!」 又只一拳,太陽上正着,卻似做了一全堂水陸的道場∶磐兒,鈸兒,鐃兒,一齊響。 魯達看時,只見鄭屠挺在地上,口裡只有出的氣,沒了入的氣,個動撣不得。 魯提轄假意道:「你這廝詐死,,酒家再打!」 只見麵皮漸漸的變了。 魯達尋思道:「俺只指望打這廝一頓,不想三拳真個打死了他。 酒家須吃官司,又沒人送飯,不如及早撒開。 」 拔步便走,回頭指着鄭屠屍道:「你詐死!酒家和你慢慢理會!」 一頭罵,一頭大踏步去了。 街坊鄰舍並鄭屠的火家,誰敢向前來攔他。 魯提轄回到下處,急急捲了些衣服盤纏,細軟銀兩;但是舊衣粗重都棄了;提了一條齊眉短棒,奔出南門,一道煙走了。 且說鄭屠家中眾人和那報信的店小二救了半日,不活,嗚呼死了。 老小鄰人逕來州衙告狀,候得府尹升廳,接了狀子,看罷,道:「魯達系經略府提轄,不敢擅自逕來捉捕凶身。 」 府尹隨即上轎,來到經略府前,下了轎子,把門軍士入去報知。 經略聽得,教請。 到廳上與府尹施禮罷。 經略道:「何來?」 府尹稟道:「好教相公得知,府中提轄魯達無故用拳打死市上鄭屠。 不曾稟過相公,不敢擅自捉拿凶身。 」 經略聽了,吃了一驚,尋思道:「這魯達雖好武藝,只見性格鹵。 今番做出人命事,俺如何護得短?須教推問使得。 」 經略回府尹道:「魯達這人原是我父親老經略處的軍官。 為因俺這裡無人幫護,撥他來做個提轄。 既然犯了人命罪過,你可拿他依法度取問。 如若供招明白,擬罪已定,也須教我父親知道,方可斷決。 怕日後父親處邊上要這個人時,卻不好看。 」 府尹稟道:「下官問了情繇,合行申稟老經略相公知道,方敢斷遣。 」府尹辭了經略相公,出到府前,上了轎,回到州衙裡,升廳坐下,便喚當日揖捕使臣押下文書,捉拿犯人魯達。 當時王觀察領了公文,將帶二十來個做公的人逕到魯提轄下處。 只見房主人道:「卻才帶了些包裹,提了短棒,出去了。 小人只道奉着差使,又不敢問他。 」 王觀察聽了,教打開他房門看時,只有些舊衣舊裳和些被臥在裡面。 王觀察就帶了房主人東西四下里去跟尋,州南走到州北,捉拿不見。 王觀察又捉了兩家鄰舍並房主人同到州衙廳上回話道:「魯提轄懼罪在逃,不知去向,只拿得房主人並鄰舍在此。 」 府尹見說,且教監下,一面教拘集鄭屠家鄰佑人等,點了仵作行人,仰着本地方官人並坊廂裡正再三檢驗,已了,鄭屠家自備棺木盛殮,寄在寺院。 一面疊成文案,一壁差人杖限緝捕凶身。 原告人保領回家。 鄰佑杖斷有失救應。 房主人並下處鄰舍止得個不應。 魯達在逃。 行開個海捕急遞的文書,各處追捉;出賞一千貫;寫了魯達的年甲貫址,形貌,到處張掛。 一干人等疏放聽候。 鄭屠家親人自去做孝,不在話下。 且說魯達自離了渭州,東逃西奔,急急忙忙,行過了幾處州府,正是「饑不擇食,寒不擇衣,慌不擇路,貧不擇妻。 」 魯達心慌搶路,正不知投那裡去的是;一連地行了半月之上,卻走到代州雁門縣;入得城來,見這市井閙熱,人煙驟集,車馬馳,一百二十行經商買賣行貨都有,端的整齊,雖然是個縣治,勝如州府,魯提轄正行之間,卻見一簇人圍住了十字街口看榜。 魯達看見挨滿,也鑽在人叢裡聽時。 --魯達卻不識字。 第1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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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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