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是一個值得孟頓夫人關心的人物,因為她需要自己身邊有一些出名的人士。 不過,她對我也多少有點注意,這並不是由於我的容貌——對此她無疑是一點也不放在心上的——而是由於人們認為我所有的那點才華,這點才華對於她的喜好或許有些用處。 她對於諷刺有一種相當強烈的愛好。 她好用一些歌曲或詩句來諷刺不合她心意的人,如果她真的發現我相當有才可以幫助她寫幾句美妙的諷刺詩,而且我也十分樂意把它寫下來,我們倆可能會把尚貝里閙得天翻地覆的。 要是人們追究起這些誹謗文字的作者的時候,孟頓夫人就可以把我犧牲掉,自己完全不負責任,而我則可能被囚禁終生,來領受在貴婦人面前充當才子的教訓。 所幸,這些事情一點兒也沒有發生。 孟頓夫人為了和我談話留我吃了兩三次飯,她發現我不過是個傻瓜。 我也感覺到這一點,併為此而自怨自艾,恨自己沒有我的朋友汪杜爾的才華;其實,我倒該感謝自己的愚蠢,因為它使我避免了許多危險。 我在孟頓夫人跟前只有仍舊做她女兒的音樂教師,但是我在尚貝里的生活卻相當平靜,一直受到人們的歡迎。 這比我在她跟前成為一個才子,而在當地其他人面前成為一個毒蛇,要強得多了。 儘管如此,為了使我擺脫青年時代的危險,媽媽認為已經到了該把我當作成年人來對待的時候了。 她立刻這樣做了,但她改採取的方式非常奇特,是任何女人在這種情況下也想不出來的。 我發覺她的態度比往常嚴肅了,她的談話也比平日更有教訓氣味了。 在她素日的教導中經常夾雜的玩笑話突然沒有了,換上了十分沉着的口氣,既不親切也不嚴厲,似乎是在準備要作一番說明。 她這種突然的改變,我尋思了好久也清不透其中的原因,於是我就直接向她提了出來,而這正是她所期待的。 她向我提議第二天到郊外的小園子裡去作一次散步。 第二天一清早我們就去了。 她事先作好了安排,整天時間只有我們兩人在一起,沒有任何人來打攪;她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來使我能夠接受她要給我的恩情,但是她不象別的女人那樣用巧計和調情來達到目的,而是用充滿感情和良知的談話。 她說的那些話,與其說是對我的誘惑,不如說是對我的開導,刺激感官者少,感動心靈者多。 但是,無論她那番既不冰冷也不憂傷的話說得如何出色,如何有益,我都沒有以應有的注意去傾聽,也沒有象從前那樣把她的話深深地銘刻在心上。 談話一開始,她那種預作準備的神態已使我精神不安了,因此,在她說話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就心不在焉地沉思起來。 我並沒怎樣專心聽她所說的話,而只是琢磨她到底想要達到什麼目的。 我尋思了半天才明白她的用意所在,這對我說來的確是不容易的。 我剛一明白她的意思,她這種新奇的主意——自從我和她生活在一起以來,一次也沒有這樣想過—一就把我完全給吸引住了,再也不容我去想她所說的話。 我心裡只顧想她了,她說什麼我也沒有注意聽。 為了讓年輕人注意聽取要對他們說的話,先給他們暗示一下他們非常感興趣的目標,是教師們常犯的錯誤,這樣做的結果適得其反。 我在《愛彌兒》一書中也未能避免這種錯誤。 年輕人都是這樣:受到向他們提出的目標吸引以後,他們就專門去想這個目標,就象要飛似地直奔目標而去,不再去聽你為了使他們達到這個目標所作的序幕式的談話了,因為你那種慢條斯理的講法不合他們的心意。 如果要讓他們注意聽話,就不要讓他們事先知道你最終要說什麼,這一點媽媽可做得拙笨了。 她那種喜歡一切事情都要有系統的奇怪性格,使得她總是耗費心思地來說明她的條件。 可是我一看出好處,連什麼條件都不聽,就急着滿口答應了。 我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哪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能有討價還價的直爽的勇氣,如果他這樣作了,也不會得到哪個女人的原諒。 由於同樣古怪的天性,她在這種協議上還用了最鄭重的手續,給了我八天的考慮期限,而我又故意向她說我不需要這個期限。 其實,這更是怪到極點的——我倒是非常樂意有些考慮的日子,她這些新奇想法使我很激動,另一方面我自己的思想也非常混亂,需要一些時間來整理一下。 第11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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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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