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倫夫人想知道我過去的詳情,為了向她述說我那短短的歷史,我又恢復了在師傅家中失去的那種滿腔熱情。 我越激起這個傑出的女人對我的關懷,她就越對我即將遇到的不幸表示惋惜。 她的神態、眼神和舉動,都流露着親切的同情。 她不敢勸我回日內瓦,就她所處的地位說來,如果她這樣勸我,那是悖逆天主教的一大罪行。 她很知道現在她怎樣受監視,她所說的話怎樣被注意。 然而她以一種極其動人的口吻對我敘說我父親的痛苦,人們可以清楚地看出.他這是贊成我回去安慰我的父親。 她沒想到她這樣不知不覺說出來的話對她自己是多麼不利。 我不僅已經拿定了主意不回日內瓦去——這一點似乎已經說過了,而且,我越感到她善於詞令,富於說服力,她那些話越打動我的心,我就越離不開她。 我覺得回日內瓦去就是在她和我之間築一道几乎不可踰越的障礙,勢必再來一次逃跑,那就不如一狠心堅持下來,而我也就這樣堅持下來了。 華倫夫人看到自己白費勁,也就到此為止,以免連累自己,但是她用一種憐憫的眼光望着我說:「可憐的孩子,你應該到上帝召喚你去的地方,你將來長大成人,就會想起我的。 」我相信她自己也沒料到這個預言居然殘酷無情地應驗了。 困難依然沒有解決。 象我這樣小小年紀,遠離家鄉,怎樣生存下去呢?學徒期剛剛過了一半,說起精通那行手藝還差得遠呢。 而且即使精通,也不能在薩瓦賴以為生,因為這個地方太窮了,養活不起手藝人。 替我們吃飯的那個大胖子,由於不得不暫停一會兒,以便歇一歇他的齶骨,於是發表了一個意見,他說這個意見是來自天上的,可是,從結果來看,倒不如說是從反面那裡來的。 他的意見是讓我到都靈去,那裡有一個為訓練準備行洗禮的新入教者而建立的教養院,他說要是我到那裡去,不僅是靈魂和肉體生活都有了着落,等到我領了聖體以後,我還可以依靠善男信女的慈悲,找到一個適當的位置。 「至于路費,」那個大胖子繼續說,「只要夫人向主教大人把這件善事提出來,他一定會發善心供給的,而且男爵夫人非常慈善」,他一面在他菜碟上頷首致意,一面說,「也一定樂於解囊相助的。 」 我覺得所有這些餽贈都非常令人難堪,我心裡很不好受,什麼話也沒說。 華倫夫人對採納這個計劃並不象提議人那樣熱心,只是回答說,對於這個善事,人人都該量力而行,她可以和主教談談。 但是,我們這位人形魔鬼因為這件事對自己有點小便宜,唯恐華倫夫人不按他的意思去談,便立即通知那些管事的神職人員,並且跟這些善心的神甫都說好了,所以當華倫夫人不放心我去旅行而要向主教談這件事的時候,她發現事情已成定局,主教當時就把給我的一小筆旅費交給了她。 她沒敢堅持叫我留下,因為拿我已屆的年齡來說,象她那樣年齡的女人要把我這樣一個青年人留在身邊是不合適的。 我的行程既然由照顧我的人們這樣決定了,當然只有服從,甚至我在服從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反感。 雖然都靈比日內瓦遠,但我認為。 由於它是首都,和安訥西的關係總比和一個不同國家、不同宗教的城市的關係要密切些;再說,聽從華倫夫人的話我才動身,我認為依然是在夫人的指導之下生活,這比在她身邊生活更好。 而且,這次遠途旅行,正適合我那已形成的漫遊癖好,我覺得象我這樣的年歲就能爬山越嶺,登臨阿爾卑斯山的高峰俯視朋輩,真是件美事。 各處遨遊乃是日內瓦人几乎無法抗拒的誘惑,所以我同意了。 那個大胖子兩天之後就要和他妻子一同動身,於是我就被託付給他們,由他們來照顧我。 我那由華倫夫人給添了不少錢的錢包也交給了他,另外,華倫夫人還私下給了我一點錢和東西,並且周詳地囑咐了我一番,然後我們就在復活節前的星期三啟程了。 我離開安訥西的第二天。 我的父親便和一位跟他一樣當鐘錶匠的朋友裡瓦爾先生來到了安訥西;他們是來找我的。 裡瓦爾先生是個有才學的人,甚至是個很有才學的人,他寫的詩比拉莫特寫的還好,他講話也差不多同拉莫特一樣好;他還是一個十分正直的人,但是他的文才沒有得到發揮的機會,結果只能把他的一個兒子造就成喜劇演員。 第3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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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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