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從我們所說的耐心和謹慎這兩點當中的第二點來看,所有那些按照一般的方法教育的孩子就一定會十分肯定地回答說:「當然,是一根斷了的棍子。 」我不相信愛彌兒會這樣回答我。 由於他看不出做一個有學問的人或假裝是一個有學問的人有什麼好處,所以他絶不會忙於下什麼判斷,只有在有了證明的時候他才下他的判斷,然而在這件事情上要找到證明,是很不容易的。 他這個人是知道我們按表面現象而作出的判斷,是多麼容易受錯覺的影響,所以他一定要謹慎行事。 此外,他從經驗中知道,我問他的每一個最細小的問題也是有他起先還看不出來的一定的目的的,因此他不可能那樣糊里糊塗地回答我;相反,他在回答以前要懷疑,要注意地看,要仔仔細細地研究,他絶不會給我一個連他自己也不滿意的答案;然而要使他感到滿意的話,那是不容易的。 總之,無論是他或我,我們都不以我們知道事情的真象而感到驕傲,我們引為驕傲的是不出錯誤。 當我們所說的道理並不十分正確的時候,反而比我們一點道理都不知道還感到狼狽。 「我不知道」這句話對我們兩個人來說是很適用的,我們經常再三再四地說這句話,而說了以後,對他和對我都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不過,不論他是不是傻里傻氣衝口而出地回答我,還是用「我不知道」這句最方便的話來逃避回答,我都要緊跟着說:「讓我們仔仔細細地觀察一下吧。 」 這一根有半截是插在水中的棍子,其位置是固定地垂直放著的。 由於它看起來好象是折斷了,所以為了弄清楚它究竟是不是斷了的,我們要經過許多的步驟之後,才把它從水中拿出來看或者把我們的手放進水裡去摸! (1)我們首先繞着棍子轉,我們發現那折斷的一段棍子也是同我們一樣地在移動,可見是我們的眼睛覺得它在動;視覺是不能移動物體的。 (2)我們從露在水外的那段棍子的末端筆直地往下看,棍子就不再是彎的,靠近我們眼睛的那一端恰恰遮擋着另外一端。 難道是我們的眼睛又把棍子變直了嗎? (3)我們攪動水面,我們看見棍子折成了幾段,成「之」字形搖動着,而且是跟着水的波紋一起動的。 難道說我們把水一攪動就可以把這根棍子折斷、弄軟和融化掉嗎? (4)我們把水放走,這時候我們看見棍子隨着水位的降落又慢慢地直起來了。 這樣一來,豈不把這件事情和光線折射的道理解釋得很清楚了嗎?既然我們單單用視覺就能校正我們認為是視覺造成的錯誤,那麼,我們說視覺欺騙我們就說得不對了。 假使孩子竟愚蠢到看不懂這些實驗的結果,那就需要用觸覺去幫視覺的忙了。 其做法不是把棍子從水中拿出來,而是讓它放在原來的位置,叫孩子用手從這端摸到另一端,這樣,他感覺不到彎曲的地方,就可明白棍子不是斷了的。 你也許會說,在這件事情上不只是判斷的問題,而且還牽涉到形式推理的問題。 你說得很對;不過,你難道不知道思想形成了觀念,每一個判斷就是一個推理嗎?意識到一種感覺,就是一個命題,一個判斷。 所以,只要我們把一種感覺和另一種感覺加以比較,我們就是在進行推理了。 判斷的藝術和推理的藝術完全是一回事情。 愛彌兒將永遠不知道屈光學這門學問,要是他沒有繞着這根棍子學一學它的話。 他也許不會解剖昆蟲或計算太陽上的黑斑,他也許不曉得什麼叫顯微鏡和望遠鏡。 你那些飽有學問的學生也許會嘲笑他的無知,他們笑得不錯;因為,我要他在使用這些儀器以前,自己去發明這些儀器,而你們不相信這一點是不久就可以做到的。 我在這個階段所實行的整個方法的精神就在這裡。 如果孩子在用兩根指頭交叉地轉動一個小圓球的時候,覺得是兩個圓球的話,我就要在他沒有確實弄清楚只有一個圓球以前,不讓他用眼睛看它。 我想,這些解釋足以清楚地說明我的學生的心靈到現在已經發展到什麼程度,說明他達到這種程度所經歷的道路。 也許你對我使他注意到的事物的數量感到吃驚,因而害怕我教他這樣多的知識會傷害他的腦筋。 事情恰恰相反,我的目的正是要他對事物保持無知,而不是拿各種各樣的事物去教他。 我向他指出通向科學的道路,按照這條道路前進就能夠獲得真理,不過走起來是很漫長和遲緩罷了。 我已經叫他開始走了幾步,以便使他知道入門的途徑,但是我沒有允許他深入進去。 第12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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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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