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佩戴着聖路易十字勛章的老人站了起來,他提議為國王路易十八的健康乾杯。 這位老人是聖梅朗侯爵。 這一杯酒立刻使人聯想到了在哈威爾的放逐生活和那愛好和平的法國國王,大家群情激昂,紛紛學英國人舉杯祝賀的樣子把酒杯舉到了空中,太太小姐們則把掛在她們胸前的花束解開來散花女神般地把花撒了一桌。 一時間,席上氣氛熱烈充滿了詩意。 聖·梅朗侯爵夫人有着一對嚴厲而令人憎惡的眼睛,雖然是已有五十歲了但看上去仍有貴族氣派,她說:「那些革命黨人,他們不僅趕走我們,還搶走我們的財產,到後來在恐怖時期卻只賣了一點點錢。 他們如果在這兒,就不得不承認,真正的信仰還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因為我們自願追隨一個沒落的王朝的命運,而他們卻恰恰相反,他們只知道對一個初升的朝陽頂禮膜拜,是的,是的,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為之犧牲了官位財富的這位國王,才真正是我們『萬民愛戴的路易』,而他們那個篡權奪位者卻永遠只是個被人詛咒的『該死的拿破崙』。 我說的對不對,維爾福?」 「您說什麼,請您原諒,夫人。 真的請您原諒,我剛纔沒留心聽您在說什麼。 」 「夫人,夫人!」剛纔那個提議祝酒的老人插進來說,「別去打擾那些年青人吧,他們快要結婚了,當然他們要談什麼就去談好了,只是自然不會去談政治了。 」 「算了吧,我親愛的媽媽,」一個年輕的美人說道,她長着濃密褐色頭髮,眼睛水靈靈顧盼如珍珠般閃亮,「這都怪我不好,是我剛纔纏住了維爾福先生,以致使他沒有聽到您說的話。 好了現在您跟他說吧,而且您愛談多久就談多久。 維爾福先生,我請您注意,我母親在跟您說話呢。 」 「如果侯爵夫人願意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我是非常樂於答覆。 」福爾維先生說。 「算了,蕾妮,我饒了你。 」侯爵夫人說道,她那嚴厲死板的臉上露出一點溫柔慈愛的神色。 女人總是這樣的,其他的一切感情或許都會萎謝,但在母性的胸懷裡,總有寬厚善良的一面,這是上帝特地給母愛留下的一席之地——「福爾維,我剛纔說:拿破崙黨分子絲毫沒有我們那種真誠,熱情和忠心。 」 「啊,夫人,他們倒也有代替這些品德的東西,」青年回答說,「那就是狂熱。 拿破崙是西方的穆罕默德,他的那些庸庸碌碌卻又野心勃勃的信徒們很崇拜他,他們不僅把他看作一個領袖和立法者,還把他看作平民的化身。 」 「他!」侯爵夫人喊道,「拿破崙,平等的象徵!天哪!那麼,你把羅伯斯庇爾[羅伯斯庇爾(1758—1794)法國資產階級革命時期時代雅各賓黨的領袖,革命政府的首腦,在熱月九日政變後,被處死。 ]又比做什麼?算了,不要把後者頭銜拿來去賜給那個科西嘉人[指拿破崙]了。 我看,篡位的事已經夠多的了。 」 「不,夫人,如果給這些英雄們樹上紀念像的話,我要給他們每個人一個正確的地位——羅伯庇爾的應該樹在他建立的斷頭台那個地方;拿破崙的則應該刻在旺多姆廣場上的廊柱上。 這兩個人所代表的平等,其性質上是相反的,差別就在於——前一個是降低了平等,而後一個則是抬高了平等的地位。 一個要把國王送上斷頭台,而另一個則要把人民抬高到王位上。 請注意,」維爾福微着笑說,「我並不是在否認我剛纔說的這兩個人都是閙革命的混蛋,我承認熱月九日[熱月九日是羅伯斯庇爾等人被捕的日子。 ]和四月四日[這裡指的是1814年4月初拿破崙退位被囚的日子]是法國並不幸運的兩個日子,是值得王朝和文明社會的朋友們慶祝的日子,我想說的是,雖然我想信拿破崙已永遠一蹶不振,但他卻仍然擁有一批狂熱的信徒。 還有,侯爵夫人,其他那些大逆不道的人也都是這樣的,——譬如說,克倫威爾吧[克倫威爾(1599—1658),英國政治家,資產階級革命的領導人。 ]他雖然還不及拿破崙的一半,但他也有他的信徒。 」 「你知道不知道,維爾福,你滿口都是革命黨那種可怕的強辯,這一點我倒可以原諒,一個吉倫黨徒[18世紀法國資產階級革命時期,代表大工商業資產階級的政黨,1792年後轉向反對革命。 ]的兒子,難道會對恐怖保留一點興趣。 」 維爾福的臉漲的通紅,「不錯,夫人,」他回答道,「我的父親是一個吉倫特黨黨員,但他並沒有去投票贊成處死國王。 在恐怖時期,他也和您一樣是一個受難者,也几乎和您的父親一樣在同一個斷頭台上被殺。 」 第2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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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恩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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