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吳軍還自東興。 進封太傅恪陽都侯,加荊、揚州牧,督中外諸軍事。 恪遂有輕敵之心,復欲出軍。 諸大臣以為數出罷勞,同辭諫恪,恪不聽。 中散大夫蔣延固爭,恪命扶出。 因著論以諭眾曰:「凡敵國欲相吞,即仇讎欲相除也。 有仇而長之,禍不在己,則在後人,不可不為遠慮也。 昔秦但得關西耳,尚以併吞六國。 今以魏比古之秦,土地數倍;以吳與蜀,比古六國,不能半也。 然今所以能敵之者,但以操時兵眾,于今適盡,而後生者未及長大,正是賊衰少未盛之時。 加司馬懿先誅王凌,續自隕斃,其子幼弱而專彼大任,雖有智計之士,未得施用。 當今伐之,是其厄會。 聖人急於趨時,誠謂今日。 若順眾人之情,懷偷安之計,以為長江之險可以傳世,不論魏之終始而以今日遂輕其後,此吾所以長嘆息者也!今聞眾人或以百姓尚貧,欲務閒息,此不知慮其大危而愛其小勤者也。 昔漢祖幸已自有三秦之地,何不閉關守險以自娛樂,空出攻楚,身被創痍,介冑生蟣虱,將士厭困苦,豈甘鋒刃而忘安寧哉?慮于長久不得兩存者耳。 每覽荊邯說公孫述以進取之圖,近見家叔父表陳與賊爭競之計,未嘗不喟然嘆息也!夙夜反側,所慮如此,故聊疏愚言,以達二、三君子之末。 若一朝隕沒,志畫不立,貴令來世知我所憂,可思于後耳。 」眾人雖皆心以為不可,然莫敢復難。 丹楊太守聶友素與恪善,以書諫恪曰:「大行皇帝本有遏東關之計,計未施行;今公輔贊大業,成先帝之志,寇遠自送,將士憑賴威德,出身用命,一旦有非常之功,豈非宗廟神靈社稷之福邪!宜且案兵養鋭,觀釁而動。 今乘此勢欲復大出,天時未可而苟任盛意,私心以為不安。 」恪題論後,為書答友曰:「足下雖有自然之理,然未見大數,熟省此論,可以開悟矣。 」 滕胤謂恪曰:「君受伊、霍之托,入安本朝,出摧強敵,名聲振于海內,天下莫不震動,萬姓之心,冀得蒙君而息。 今猥以勞役之後,興師出征,民疲力屈,遠主有備,若攻城不克,野略無獲,是喪前勞而招後責也。 不如案甲息師,觀隙耐勸。 且兵者大事,事以眾濟,眾苟不悅,君獨安之!」恪曰:「諸雲不可,皆不見計算,懷居苟安者也。 而子復以為然,吾何望乎!夫以曹芳闇劣,而政在私門,彼之民臣,固有離心。 今吾因國家之資,藉戰勝之威,則何往而不克哉!」 三月,恪大發州郡二十萬眾復入寇,以滕胤為都下督,掌統留事。 夏,四月,大赦。 漢姜維自以練西方風俗,兼負其才武,欲誘諸羌、胡以為羽翼,謂自隴以西,可斷而有。 每欲興軍大舉,費禕常裁製不從。 與其兵不過萬人,曰:「吾等不如丞相亦已遠矣,丞相猶不能定中夏,況吾等乎!不如且保國治民,謹守社稷,如其功業,以俟能者,無為希冀徼幸,決成敗於一舉;若不如志,悔之無及。 」及禕死,維得行其志,乃將數萬人出石營,圍狄道。 吳諸葛恪入寇淮南,驅略民人。 諸將或謂恪曰:「今引軍深入,疆場之民,必相率遠遁,恐兵勞而功少,不如止圍新城,新城困,救必至,至而圖之,乃可大獲。 」恪從其計,五月,還軍圍新城。 詔太尉司馬孚督諸軍二十萬往赴之。 大將軍師問于虞松曰:「今東西有事,二方皆急,而諸將意沮,若之何?」松曰:「昔周亞夫堅壁昌邑而吳、楚自敗,事有似弱而強,不可不察也。 今恪悉其鋭眾,足以肆暴,而坐守新城,欲以致一戰耳。 若攻城不拔,請戰不可,師老眾疲,勢將自走,諸將之不徑進,乃公之利也。 姜維有重兵而縣軍應恪,投食我麥,非深根之寇也。 且謂我併力於東,西方必虛,是以徑進。 今若使關中諸軍倍道急赴,出其不意,殆將走矣。 」師曰:「善!」乃使郭淮、陳泰悉關中之眾,解狄道之圍;敕毌丘儉等案兵自守,以新城委吳。 陳泰進至洛門,姜維糧盡,退還。 揚州牙門將涿郡張特守新城。 吳人攻之連月,城中兵合三千人,疾病戰死者過半,而恪起土山急攻,城將陷,不可護。 特乃謂吳人曰:「今我無心復戰也。 然魏法,被攻過百日而救不至者,雖降,家不坐;自受敵以來,已九十餘日矣,此城中本有四千餘人,戰死者已過半,城雖陷,尚有半人不欲降,我當還為相語,條別善惡,明日早送名,且以我印綬去為信。 」乃投其印綬與之。 吳人聽其辭而不取印綬。 特乃投夜徹諸屋材柵,補其缺為二重,明日,謂吳人曰:「我但有鬥死耳!」吳人大怒,進攻之,不能拔。 第50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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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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