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來呀,爸爸出門啦」二句,為女兒幼年時父親出門前呼喚她們的親切語;此處出門二字有雙關意昧。 他瞧了瞧病人,用力揭開他的眼皮,兩個大學生只看到一隻沒有顏色的灰暗的眼睛。 「完啦,」皮安訓說,「我看他不會醒的了。 」 他按了按脈,摸索了一會,把手放在老頭兒心口。 「機器沒有停;象他這樣反而受罪,還是早點去的好!」 「對,我也這麼想,」拉斯蒂涅回答。 — 「你怎麼啦?臉色發白象死人一樣。 」 「朋友,我聽他又哭又叫,說了一大堆。 真有一個上帝!哦,是的,上帝是有的,他替我們預備着另外一個世界,一個好一點兒的世界。 咱們這個太混賬了。 剛纔的情形要不那麼悲壯,我早哭死啦,我的心跟胃都給揪緊了。 」 「暇,還得辦好多事,哪兒來的錢呢?」 拉斯蒂涅掏出表來: 「你送當鋪去。 我路上不能耽擱,只怕趕不及。 現在我等着克利斯朵夫,我身上一個錢都沒有了,回來還得付車錢。 」 拉斯蒂涅奔下樓梯,上海爾特街特·雷斯多太太家去了。 剛纔那幕可怕的景象使他動了感情,一路義憤填胸。 他走進穿堂求見特·雷斯多太太,人家回報說她不能見容。 他對當差說:「我是為了她馬上要死的父親來的。 」 「先生,伯爵再三吩咐我們……」 「既然伯爵在家,那麼告訴他,說他岳父快死了,我要立刻和他說話。 」 歐也納等了好久。 「說不定他就在這個時候死了,」他心裡想。 當差帶他走進第一窖室,特·雷斯多先生站在沒有生火的壁爐前面,見了客人也不請坐。 「伯爵,」拉斯蒂涅說,「令岳在破爛的閣樓上就要斷氣了,連買木柴的錢也沒有;他馬上要死了,但等見一面女兒……」 「先生,」伯爵冷冷的回答,「你大概可以看出,我對高里奧先生沒有什麼好感。 他教壞了我太太,造成我家庭的不幸。 我把他當做擾亂我安寧的敵人。 他死也好,活也好,我全不在意。 你瞧,這是我對他的情分。 社會盡可以責備我,我才不在乎呢。 我現在要處理的事,比顧慮那些傻瓜的闊言閒語緊要得多。 至於我太太,她現在那個模樣沒法出門,我也不讓她出門。 請你告訴她父親,只消她對我,對我的孩子,盡完了她的責任,她會去看他的。 要是她愛她的父親,幾分鐘內她就可以自由……」 「伯爵,我沒有權利批評你的行為,你是你太太的主人。 可是至少我能相信你是講信義的吧?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就是告訴她,說她父親沒有一天好活了,因為她不去送終,已經在咒她了!」 雷斯多注意到歐也納憤憤不平的語氣,回答道:「你自己去說吧。 」 拉斯蒂涅跟着伯爵走進伯爵夫人平時起坐的客廳。 她淚人兒似的埋在沙發裡,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樣叫他看了可憐。 她不敢望拉斯蒂涅,先怯生生的瞧了瞧丈夫,眼睛的神氣表示她精神肉體都被專橫的丈夫壓倒了。 伯爵側了側腦袋,她才敢開口: 「先生,我都聽到了。 告訴我父親,他要知道我現在的處境,一定會原諒我。 我想不到要受這種刑罰,簡直受不了。 可是我要反抗到底,」她對地的丈夫說。 「我也有兒女。 請你對父親說,不管表面上怎麼樣,在父親面前我並沒有錯,」她無可奈何的對歐也納說。 那女的經歷的苦難,歐也納不難想象,便獃獃的走了出來。 聽到特·雷斯多先生的口吻,他知道自己白跑了一趟,阿娜斯大齊已經失去自由。 接着他趕到特·紐沁根太太家,發覺她還在床上。 「我不舒服呀,朋友,」她說。 「從跳舞會出來受了涼,我怕要害肺炎呢,我等醫生來……」 歐也納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哪怕死神已經到了你身邊,爬也得爬到你父親跟前去。 他在叫你!你要聽到他一聲,馬上不覺得你自己害病了。 」 「歐也納,父親的病也許不象你說的那麼嚴重;可是我要在你眼裡有什麼不是,我才難過死呢;所以我一定聽你的吩咐。 我知道,倘若我這一回出去閙出一場大病來,父親要傷心死的。 我等醫生來過了就走。 」她一眼看不見歐也納身上的錶鏈,便叫道: 「喲!怎麼你的表沒有啦?」 歐也納臉上紅了一塊。 「歐也納!歐也納!倘使你已經把它賣了,丟了,……哦!那太豈有此理了。 」 大學生伏在但斐納床上,湊着她耳朵說: 「你要知道麼?哼!好,告訴你吧!你父親一個錢沒有了,今晚上要把他人礆的屍衣①都沒法買。 你送我的表在當鋪裡,我錢都光了。 」 但斐納猛的從床上跳下,奔向書櫃,抓起錢袋遞給拉斯蒂捏,打着鈴,嚷道: 第9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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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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