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龍格維爾趁女士們吃完夜宵,紛紛起身時聲音嘈雜的當兒,低聲對愛米莉說,「我祝願您幸福,誰的祝願也不會有我的熱誠。 在我告辭之前,請允許我向您做出這種保證。 再過幾天,我就要動身去意大利。 」 「定然是和一位公爵夫人同行啦?」 「不對,小姐,也許是帶著致命傷吧。 」 「恐怕是臆想的吧?」愛米莉說著,神色不安地膜了他一眼。 「不是臆想的,」他說,「有的創傷是永遠不會癒合的。 」 「您不會走的!」武斷的姑娘微笑着說。 「我一定走。 」馬克西米連嚴肅地說。 「我可事先告訴您,等您回來,就會發現我已經結了婚。 」愛米莉賣悄地說。 「我希望如此。 」 「無禮,」她高聲說,「報復得可夠狠的!」 半月之後,馬克西米連·龍格維爾同他妹妹克拉拉,動身去溫暖而富於詩意的意大利了,丟下悔恨交加的德·封丹納小姐。 年輕的大使館秘書也參加了這場爭端,幫着他兄弟,公佈了這對情人破裂的緣由,向國空一切的愛米莉施行公開報復。 愛米莉對馬克西米連的那些嘲諷,他都加倍奉還,把愛米莉描繪成敵視商店櫃檯的美人,發起十字軍進攻銀行家的女騎士,碰到一個經營布匹的半第三等級的人愛情便消失的少女,說得有些達官顯要常常啞然失笑。 奧古斯特·龍格維爾肆意醜化愛米莉,德·封丹納伯爵見這個年輕人很危險,便不得不運用自己的權勢,把他打發到俄國去,免得女兒遭人恥笑。 時過不久,鑒於貴族院聽信一位傑出作家的聲音,輿論搖擺不定,內閣不得不決定增加貴族院議席,以支持貴族輿論,因此,晉封基羅丹·龍格維爾為子爵,法蘭西貴族院議員。 德·封丹納先生也進入貴族院,這既是對他國難當頭時耿耿忠心的報償,也是因為他這姓氏本該在世襲的貴族院占一席位。 這段時期,愛米莉已長大成人,嚴肅地思考了人生,舉止言談有了顯著變化,不但不再拿她舅公出氣,而且還堅持給他遞手杖,那種親熱勁兒,都令愛打趣的人發笑;她還讓舅公挎着胳臂,乘坐他的馬車出去,陪伴他各處散步,甚至還讓舅公相信她喜歡煙斗的味道,並且在煙霧瀰漫的室內,給他念他喜歡的《每日報》;狡猾的老海軍常常故意朝她噴煙。 愛米莉還研究紙牌,好同舅公斗牌。 這位桀驁不馴的年輕姑娘變得十分耐心,傾聽舅公翻來覆去講述「美麗的母鷄號」的戰鬥,「巴黎城號」的演習,德·絮夫朗①先生的首次出征,以及阿布基爾之戰②。 儘管老海軍經常誇口,說他十分熟稔經緯度,絶不會讓一隻小小的戰艦給俘獲,可是有一天上午,巴黎各府的沙龍全得到消息:德·封丹納小姐與德·甘爾迦羅埃結婚③了。 年輕的伯爵夫人接連舉行盛大宴會,以求麻醉自己;然而,在這喜慶的漩渦深處,她只能找到空虛:紙醉金迷的生活,難以掩飾她心靈的痛苦與悵惘。 她儘管強顏歡笑,可她那玉貌花容卻常常透出隱隱的憂傷。 對她年邁的丈夫,愛米莉的確百般體貼,因此,老海軍晚上在歡快的樂聲中回房時,經常這樣說: ①絮夫朗(1726—1788),法國軍官,在印度打敗了英軍。 ②阿布基爾,埃及地名。 1798年,英軍在此打敗了法軍。 次年,拿破崙又在此打敗英軍。 ③按照拿破崙法典,這樣的親屬關係可以結婚。 「我簡直認不得自己了。 在婚姻的苦役船上,我熬過了二十來年,沒料到七十三歲的高齡,還要登上『美麗的愛米莉號』當舵手!」 伯爵夫人的品行極為莊重,連最會挑毛病的人也無可指責。 有些人則認為,海軍少將把住了財權,以便牢牢地控制他妻子;無論對舅公還是對外孫女兒來說,這種猜測都是一種侮辱。 這對夫妻的態度非常審慎,連那些想窺視他們家庭秘密的青年,也猜不透老伯爵對待妻子,究竟像丈夫還是像父親。 有人聽他講過,他收留這個外孫女兒,就像搭救一個海上遇難的人。 從前,他從驚濤駭浪中救上一個敵人時,從來沒有濫用過思人的權利。 當時,巴黎享有盛名的貴婦有:德·莫弗裡涅公爵夫人、德·旭禮歐公爵夫人、德·埃斯巴侯爵夫人、德·埃格爾蒙侯爵夫人、德·法洛伯爵夫人、德·蒙科爾奈伯爵夫人、德·雷斯托伯爵夫人、德·岡夫人,以及德·圖什小姐,德·甘爾迦羅埃伯爵夫人顯然要同她們並駕齊驅,渴望成為巴黎交際場上的王后,卻始終拒絶德·包當丟埃子爵的愛戀與追求。 第9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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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札克中短篇小說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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