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萊麗離開克勒韋爾公館的時候,對男爵臨去秋波做了一個媚眼,他以為她還在愛他呢。 法官慇勤的攙着瑪奈弗太太的手臂,送她上車。 男爵還得留下簽字,張着嘴愣在那裡。 這時只剩警察局長一個人了。 參議官簽了字,局長從眼鏡上面抬起眼睛,俏皮的望着他。 「男爵,你對這位小太太喜歡得不得了,嗯?」 「算我晦氣,你瞧……」 「要是她不愛你呢?欺騙了你呢?……」 「我知道的,先生,就在這兒……我們當面說明了,克勒韋爾跟我……」 「啊!你知道這兒是區長的小公館?」 「知道。 」 局長把帽子掀了一掀,向老人告辭。 「你真是多情,我不說了。 對根深蒂固的嗜好,我決不多嘴,正如醫生碰上根深蒂固的病決不下手……我看見過銀行家紐沁根先生也染上這一類的嗜好……」 「他是我的朋友,」男爵回答,「我跟那個美人兒愛絲苔常常一塊兒吃飯的,她的確值得他花兩百萬。 」 「不止!這位老銀行家的嗜好還送了四條命呢!噢!這一類的風魔真象霍亂一樣。 」 「你這是什麼意思呢?」參議官對於這個弦外之音的勸告有點兒不痛快。 「幹嗎我要掃你的興?在你的年紀還能有幻想是不容易的。 」 「讓我醒醒吧!」參議官叫着。 「過後人家又會罵醫生的,」局長笑道。 「求你,局長,你說呀……」 「那麼告訴你,這女人是跟丈夫串通的……」 「噢!……」 「先生,十樁案子總有兩樁是這個情形。 嘿!我們一看就知道。 」 「說他們串通有什麼證據?」 「先是那丈夫,」精明的局長跟揭慣創口的外科醫生一樣鎮靜,「那張壞蛋的扁面孔就擺明着一副敲詐的嘴臉。 其次,你不是有一封那女人寫給你提到孩子的信,你看得很重的嗎?」 「是啊,我看得很重,老帶在身上的,」男爵一邊回答,一邊望袋裏掏那個永不離身的小皮夾。 「不用掏了,」局長的口氣彷彿在庭上控訴一般,「你的信在這兒。 我要知道的事,現在全知道了。 瑪奈弗太太一定曉得皮夾裡藏的東西。 」 「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就是那小女人串通的證據。 」 「怎麼呢?」男爵還不肯相信。 「我們來的時候,男爵,混賬的瑪奈弗先進來,在那個傢具上拿到這封信,」局長指着小柜子說,「一定是他女人預先放好的。 放的地方明明是夫妻倆事先約定的,只要她能在你睡熟的當口偷到那封信;因為那女人的信,加上你給她的信,在提起公訴的時候是最重要的證件。 」 局長拿出那天蘭娜送到部裡的信,給男爵看。 「這是案卷的一部分,請你還我,先生。 」局長說。 「那麼先生,」于洛的臉完全變了樣,「這簡直是有計劃的賣淫。 我現在確實知道她有三個姘夫了!」 「看上去就是這種貨!嗨,她們不是都站在街上的。 等到她們有了自備車馬,在沙龍裡或是自己家裡幹這一行的時候,就不是論法郎論生丁的了。 你剛纔提到的愛絲苔小姐,服毒自殺了的,吞掉幾百萬呢!……你要是相信我,男爵,你一定會勒馬收繮。 這最後一局教你破費得夠了。 那混蛋丈夫有法律撐腰……沒有我,那小女人還會把你釣回去呢。 」 「謝謝你,先生,」男爵說著,還在勉強保持他的尊嚴。 「先生,戲文完啦,咱們要關門了。 請你把鑰匙還給區長吧。 」 于洛回到家中,失魂落魄,差不多要倒下來,一些可怕的念頭把他攪昏了。 他喚醒了他的高尚、聖潔、純粹的妻子,把三年的歷史統統倒在她心裡,嚎啕大哭,象一個給人家奪去了玩具的孩子。 這個老少年的懺悔,這篇辛酸而醜惡的史詩,阿黛莉娜聽了又是感動,又是歡喜,她感謝上天給他這下子最後的打擊,以為從此丈夫可以在家裡收心了。 「李斯貝特看得不錯,她早已對我們說過了,」于洛太太聲音很溫和,沒有加上不必要的埋怨。 「是的!唉!那天我就該聽她的話,不該再逼可憐的奧棠絲回家去顧全那個……噢!親愛的阿黛莉娜,咱們得把文賽斯拉救出來,他已經跌入泥坑,越陷越深啦!」 「可憐的朋友,小家碧玉對你也不比女戲子合適,」阿黛莉娜笑了笑說。 男爵夫人看到她的埃克托形容大變的樣子嚇壞了。 當他受難,傷心,被痛苦壓倒的時候,她只有仁愛、慈悲,恨不得把自己的血都拿出來,使埃克托快活。 第10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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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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