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紹興元年冬十二月內的說話。 到紹興二年春正月,韓公將建州城攻破,范汝為情急,放火自焚而死。 韓公豎黃旗招安餘黨,只有范氏一門不赦。 范氏宗族一半死於亂軍之中,一半被大軍擒獲,獻俘臨安。 順哥見勢頭不好,料道希周必死,慌忙奔入一間荒屋中,解下羅帕自縊。 正是:寧為短命全貞鬼,不作偷生失節人,也是陽壽未終,恰好都提轄呂忠妞領兵過去,見破屋中有人自縊,急喚軍校懈下。 近前觀之,正是女兒順哥。 那順哥死去重蘇,半響方能言語,父子重逢,且悲且喜。 順哥將賊兵擄劫,及范希周救取成親之事,述了一遍。 呂提轄嘿然無語。 卻說韓元帥平了建州,安民·已定,同呂提轄回臨安面君奏凱。 天子論功升賞,自不必說。 一日,呂公與夫人商議,女兒青年無偶,終是下了之事,兩口雙雙的來勸女兒改嫁。 順哥述與丈夫交誓之言,堅意不肯。 呂公罵道:「好人家兒女,嫁了反賊/對無奈。 天幸死了,出脫了你,你還想他怎麼廣順哥含淚而告道:“范家郎君,本是讀書君子,為族人所逼,實非得已。 他雖在賊中,每行方便,不做傷天理的事。 倘若天公有眼,此人必脫虎口。 大海浮萍,或有相逢之日.孩兒如今情願奉道在家,侍養二親,便終身守寡,死而下怨。 若必欲孩兒改嫁,不如容孩兒自盡,不尖為完節之婦。 」呂公見他說出一班道理,也下去逼他了。 光陰似箭,不覺已是紹興十二年,呂公累官至都統制,領兵在封州鎮守。 一日,廣州守將差指使賀承信棒了公碟,到封州將領司投遞。 呂公延于廳上,問其地方之事,敘活良久方去。 順哥在後堂簾中竊窺,等呂公人衙,間道:「適纔責公碟來的何人/呂公道:“廣州指使賀承信也。 」順哥道:「奇怪!看他言語行步,好似建州范家郎君。 」呂公大笑道:“建州城破,凡姓范的都下赦,只有在死,那有在活?廣州差官自姓賀,又是朝廷命官,並無分毫干惹,這也是你妄想了,侍妾聞知,豈下可笑廣順哥被父親搶白了一場,滿面羞漸,不敢丙說。 正是:只為夫妻情愛重,致令父子語參差。 過了半年,賀承信又有軍碟奉差到呂公衙門。 順哥又從簾下窺視,心中懷疑不已,對父親說道:「孩兒今已離塵奉道,豈復有兒女之情。 但再三洋審廣州姓賀的,酷似范郎。 父親何不召至後堂,賜以酒食,從容叩之。 范郎小名鰍兒,昔年在圍城中情知必敗,有『鴛鴦鏡,,各分一面,以為表記,父親呼其小名,以此鏡試之,必得其真情。 呂公應承了。 次日賀承信又進衙領回文,呂公延至後堂,置酒相款。 飲酒中間,呂公問其鄉貫出身。 承信言語支吾,似有羞便之色。 扎道:“鰍兒非足下別號乎?老夫已盡知矣,但說無妨也!」承信求呂公屏去左右,即忙下跪,口稱「死罪」。 呂公用手攙扶道:「不須如此!」承信方敢吐膽傾心告訴道:「小將建州人,實姓范,建炎四年,宗人范汝為煽誘饑民,據城為叛,小將陷于賊中,實非得已。 後因大軍來討,攻破城他,賊之宗族,盡皆誅戮。 小將因平昔好行方便,有入救護,遂改姓名為賀承信,出就招安。 紹興五年撥在岳少保部下,隨征洞庭剜賊楊麼。 岳家軍都是西北人,不鰼水戰。 小將南人,幼通水性,能伏水三晝夜,所以有『范鰍兒,之號。 岳少保親選小將為前鋒,每戰當先,遂平麼賊。 岳少保薦小將之功,得受軍職,累任至廣州指使,大年來未曾泄之他人。 令既承鈞間,不敢隱諱。 呂公又問道,“令孺人何姓,是結髮還是再娶?承通道:“在賊中時曾獲一宦家女,納之為妻。 踰年城破,夫妻各分散逃走。 曾相約,苟存性命,大不可娶,婦不再嫁。 小將後來到信州,義尋得老母。 至今母于相依,止畜一粗婢炊翼,未曾娶妻。 呂公義問道:“足下與先孺人相約時,有何為記什承通道:“有』鴛鴦寶鏡』,合之為一,分之為二,夫婦各留一面。 呂公道:此鏡尚在否?承通道:」此鏡朝夕隨身,不忍少離。 呂公道:「可借一觀。 」承信揭開衣抉,在錦裹肚繫帶上,解下個綉囊,囊中藏着寶鏡。 呂公取觀.遂於袖中亦取一鏡合之,儼如生成。 承信見:鏡符合,不覺悲泣尖聲。 呂公感其精義,亦不覺淚下,道:「足下所娶、即吾女也。 吾女見在衙中。 」遂引承信至中堂,與女兒相見,各各大哭。 呂公解勸了,風仆慶賀筵席。 是夜即留承信于衙門歇宿。 第6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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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示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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