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過得五日,劉官人得調滁州法曹椽,歸到家裡。 孺人把幼女夭亡又逢着高髻婦人的說話,說了一遍,劉官人感傷了一回,也是死怕了兒女的心腸,見說著婦人之言,便做個不着,也要試試看。 況說他得差回來,已此準了,心裡有些信他。 次日即出西門,遍訪魏家。 走了二里多路,但只有姓張、姓李、姓王、姓趙,再沒有一家姓魏。 劉官人道:「眼見得說話作不得準了。 」走迴轉來,到了城門邊,走得口渴,見一茶訪,進去坐下吃個泡茶。 問問主人家,恰是姓魏。 店裡一個後生,是主人之侄,排行十一。 劉官人見他稱呼出來,打動心裡,問魏十一道:「你家有兄弟麼?」十一道:「有兄弟十二。 」劉官人道:「令弟有嫂子了麼?」十一道:「娶個弟婦,生過了十個兒子,並無一個損折。 見今同居共食,貧家支撐甚是煩難。 」劉官人見有了十二嫂,又是個多子的,讖兆相合,不覺大喜。 就把實情告訴他,說屢損幼子及婦人教導向十二嫂假借舊衣之事。 今如此多子,可見魘樣之說不為虛妄的。 十一見是個官人,圖個往來,心裡也喜歡,忙進去對兄弟說了。 魏十二就取了自穿的一件舊絹中單衣出來,送與劉官人。 劉官人身邊取出帶來紙鈔二貫答他。 魏家兄弟斷不肯受,道:「但得生下貴公子之時,吃杯喜酒,日後照顧寒家照顧勾了。 」劉官人稱謝,取了舊衣回家。 不多幾時,孺人果然有了好孕,將五個月,夫妻同赴滁州之任。 一日在衙對食,劉官人對孺人道:「依那婦人所言,魏十二嫂已有這人,舊衣已得,生子之兆,顯有的據了。 卻要個大銀盒子,吾想盛得孩子的盒子,也好大哩。 料想自置不成,甚樣人家有這樣盒子好去借得?這卻是荒唐了。 」孺人道:「正是這話,人家料沒有的。 就有,我們從那裡知道,好與他借?只是那姥姥說話,句句不妄,且看應驗將來。 」夫妻正在疑惑間,劉官人接得府間文書,委他查盤滁州公庫。 劉官人不敢遲慢,分付庫吏取齊了簿藉,凡公庫所有,盡皆簡出備查。 滁州荒僻,庫藏蕭索,別不見甚好物,獨內中存有大銀盒二具。 劉官人觸着心裡,又疑道:「何故有此物事?」試問庫吏,庫吏道:「近日有個欽差內相譚植,到浙西公幹,所過州縣必要獻上土宜。 那盛土宜的,俱要用銀做盒子,連盒子多收去,所以州中備得有此。 後來內相不打從滁州過,卻在別路去了。 銀盒子得以不用,留在庫中收貯,作為公物。 」劉官人記在心裡,回與孺人說其緣故,共相詫異。 過了幾月,生了一子,遂到庫中藉此銀盒,照依婦人所言,用魏十二家舊衣襯在底下,把所生兒子眠在盒子中間。 將有一個時辰,才抱他出來,取小名做矇住。 看那盒子底下,鎸得有字,乃是宣和庚子年制。 想起婦人在睢陽說話的時節,那盒子還未曾造起,不知為何他先知道了。 這兒子後名孝韙,字正甫,官到兵部侍郎,果然大貴。 高髻婦人之言,無一不驗,真是數已前定。 並那件物事,世間還不曾有,那貴人已該在這裡頭眠一會,魘樣得長成,說過在那裡了,可不奇麼? 而今說一個人在萬里之外,兩不相知,這邊預取下的名字,與那邊原取下的竟自相同。 這個定數,還更奇哩。 要知端的,先聽小子四句口號: 有母將雛橫遣離,誰知萬里遇還時。 試看兩地名相合,始信當年天賜兒。 這回書也是說宋朝蘇州一個官人,姓朱字景先,單諱一個銓字。 淳熙丙申年間,主管四川茶馬使,有個公子名遜,年已二十歲。 聘下妻室范氏,是蘇州大家,未曾娶得過門,隨父往任。 那公子青春正當強盛,衙門獨處無聊,慾念如火,按納不下。 央人對父親朱景先說要先娶一妾,以侍枕席。 景先道:「男子未娶妻,先娶妾,有此禮否?」公子道:「固無此禮,而今客居數千里之外,只得反經行權,目下圖個伴寂寥之計。 他日娶了正妻,遣還了他,亦無不可。 」景先道「這個也使得。 只恐他日溺於情愛,要遣就煩難了。 」公子道:「說過了話,男子漢做事,一刀兩段,有何煩難!」景先許允。 公子遂托衙門中一個健捕胡鴻出外訪尋。 胡鴻訪得成都張姓家裡,有一女子名曰福娘,姿容美麗,性格溫柔。 來與公子說了,將着財禮銀五十兩,取將過來為妾。 福娘與公子年紀相仿,正是少女少郎,其樂難當。 兩情歡愛,如膠似膝。 第22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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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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