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莊道:「以父而臨其子,惟有逆來順受而已。 」 慶緒道:「難道便無可逃避了?」 嚴莊道:「古人有云:小杖則受,大杖則走。 此不過調一家父子之間,教訓督責,當父母盛怒之時,以大杖加來,或受重傷,反使父母懊悔不安,且貽父母以不慈之名。 不若暫行逃避,所以說大杖則走。 今以父而兼君之尊,既起了忍心,欲殺其子,只鬚髮一言,出片紙,便可完事,更無走處,待逃到那裡?」 慶緒道:「此非先生不能救我!」嚴莊道:「臣若以直言進諫,必將復遭鞭撻,且恐激惱了,反速其禍,教我如何可以相救!」慶緒道:「我是嫡出之子,苟不能承襲大位,已極可恨,豈肯並喪其身?」 嚴莊道:「殿下若能自免于死亡之禍,便並不致有廢立之事矣!」慶緒道:「願先生早示良策,我必不肯束手待死!」嚴莊假意躊躇了半晌,說道:「殿下,你不肯束手待死麼?你若束手,則必至于死;若欲不死,卻束不得手了。 俗諺云: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 說便如此說,人極則計生。 即如主上與唐朝皇帝,豈不是君臣。 況又曾為楊妃義子,也算君臣而兼父子了。 只因後來被他逼得慌了,卻也不肯束手待死,竟興動干戈起來,彼遂無如我何,不但免于禍患,且自攻城奪地,正位稱尊,大快平生之志。 以此推之,可見凡事須隨時度勢,敢作敢為,方可轉禍為福;但不知殿下能從此萬無奈何之計,行此萬不得已之事否?」 慶緒聽說低頭一想,便道:「先生深為我謀,敢不敬從。 」 嚴莊道:「雖然如此,必須假手于一人,此非李豬兒不可,臣當密諭之。 」 慶緒道:「凡事全仗先生大力扶持,遲恐有變,以速為貴。 」 嚴莊應諾,當下辭別出宮,恰好遇見李豬兒于宮門首,遂面約他晚間乘閒到我府中來,有話相商。 至夜李豬兒果至,嚴莊置酒餚于密室,二人相對小飲。 嚴莊笑問道:「足下日來,又領過幾多鞭子了?」 李豬兒忿然道:「不要說起,我前後所受鞭子,已不計其數,正不知鞭撻到何日是了?」 嚴莊道:「莫說足下,即如不佞吞為大臣,也常遭鞭撻。 太子以儲貳之貴,亦屢被鞭撻。 聖人云:君使臣以禮。 又道:為人父,止於慈。 主上恁般作為,豈是待臣子之禮,豈是慈父之道?如今天下尚未定,萬一內外人心離散,大事去矣!」李豬兒道:「太子還不知道哩!今主上已久懷廢長立幼,廢嫡立庶之意,將來還有不可知之事。 」 嚴莊道:「太子豈不知之,日間正與我共慮此事。 我想太子,為人仁厚,若得他早襲大位,我和你正有好處,不但免于鞭辱而己。 怎地畫個妙策,強要主上禪位於太子才好。 」 李豬兒搖手道:「主上如此暴厲,誰敢進此言,如何勉強得他。 」 嚴莊道:「若不然呵,我是大臣,或者還略存些體面,不便屢加撻辱。 足下屈為內侍,將來不止於鞭撻,只恐喜怒不常,一時斷送了性命。 」 李豬兒聽說,不覺攘臂拍胸道:「人生在世,總是一死,與其無罪無辜,俯首被戮,何如驚天動地做一場,拼得碎屍萬段,也還留名後世!」嚴莊引他說出此言,便撫掌而起,說道:「足下若果能行此大事,決不至于死,到有分做個住命的功臣哩!只是你主意已定否?」 李豬幾道:「我意已決,但恐非太子之意,他顧着父子之情,怎肯容我胡為?」 嚴莊道:「不瞞你說,我已啟過太子了。 太子也因失愛於父,怕有禍患。 向我說道:『凡事任你們做去罷。 』我因想著足下必與我同心,故特約來相商。 」 李豬幾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只明夜便當舉動。 趁他兩日因雙眸作痛,不與女人同寢,獨行于便殿,正好動手。 但他常藏利刃于枕畔,明晚先竊去之,可無慮矣!」言畢作別而去。 第29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隋唐演義》
第29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