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門上人進來稟道:「婁府兩位少老爺到了。 」蘧太守叫公孫:「你婁家表叔到了,快去迎請進來。 」公孫領命,慌出去迎。 這二位乃是婁中堂的公子。 中堂在朝二十餘年,甍逝之後,賜了祭葬,謚為文恪,乃是湖州人氏。 長子現任通政司大堂。 這位三公子,諱琫,字玉亭,是個孝廉;四公子諱瓚,字瑟亭,在監讀書。 是蘧太守的親內侄。 公孫隨着兩位進來,蘧太守歡喜,親自接出廳外檐下。 兩人進來,請姑丈轉上,拜了下去。 蘧太守親手扶起,叫公孫過來拜見了表叔,請坐奉茶。 二位婁公子道:「自拜別姑丈大人,屈指已十二載。 小侄們在京,聞知姑丈掛冠歸里,無人不拜服高見。 今日得拜姑丈,早已鬚鬢皓然,可見有司官是勞苦的。 」蘧太守道:「我本無宦情。 南昌待罪數年,也不曾做得一些事業,虛糜朝廷爵祿,不如退休了好。 不想到家一載,小兒亡化了,越覺得胸懷冰冷。 細想來,只怕還是做官的報應。 」婁三公子道:「表兄天才磊落英多,誰想享年不永。 幸得表侄已長成人,侍奉姑丈膝下,還可藉此自寬。 」婁四公子道:「便是小侄們聞了表兄訃音,思量總角交好,不想中路分離,臨終也不能一別,同三兄悲痛過深,几乎發了狂疾。 大家兄唸著,也終日流涕不止。 」蘧太守道:「令兄宦況也還覺得高興麼?」二位道:「通政司是個清淡衙門,家兄在那裡浮沉着,絶不曾有甚麼建白,卻是事也不多。 所以小侄們在京師轉覺無聊,商議不如返舍為是。 」 坐了一會,換去衣服,二位又進去拜見了表嫂。 公孫陪奉出來,請在書房裡。 面前一個小花圃,琴、樽、爐、幾、竹、石、禽、魚,蕭然可愛。 蘧太守也換了葛巾野服,掛着天台藤杖,出來陪坐。 擺出飯來,用過飯,烹茗清談,說起江西寧王反叛的話:「多虧新建伯神明獨運,建了這件大功,除了這番大難。 」婁三公子道:「新建伯此番有功不居,尤為難得。 」四公子道:「據小侄看來,寧王此番舉動,也與成祖差不多。 只是成祖運氣好,到而今稱聖,稱神;寧王運氣低,就落得個為賊,為虜。 也要算一件不平的事。 」蘧太守道:「成敗論人,固是庸人之見;但本朝大事,你我做臣子的,說話須要謹慎。 」四公子不敢再說了。 那知這兩位公子,因科名蹭蹬,未能早年中鼎甲,入翰林,激成了一肚子牢騷不平,每常只說:「自從永樂篡位之後,明朝就不成個天下!」每到酒酣耳熱,更要發這一種議論。 婁通政也是聽不過,恐怕惹出事來,所以勸他回浙江。 第4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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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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