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給我看的書啟、詩賦、雜文,我已讀了多遍。 大作猶如行雲流水,原本無一定的形式,飄蕩流動,當行則行,當止則止,文理毫不做作,千姿百態,舒捲自如。 孔子說:「說話不講究文采,流傳就不會廣遠。 」又說:「言辭只求能表達意思就行了。 」言辭僅要求能達意,好象是不講究文采,這是很不對的。 要把握住事物的微妙處,真象拴風捉影那樣難。 心中能把事物徹底弄清楚的,大概在千萬人中也找不到一個,而何況是要用口說和手寫把事物表達清楚呢?表達清楚的,這就叫「辭達」。 言辭要做到能夠達意,那麼文采就運用不盡了。 揚雄喜歡用艱深的辭藻來文飾淺顯易懂的意思,假如直捷了當地說出來,就人人都能明白了。 這種寫作方法正是揚雄自己所批評的「彫蟲篆刻」那一套。 他的《太玄》、《法言》都屬於這一類。 而他偏偏只對作賦追悔,這是為什麼呢?終身經營彫蟲小技,而寫作《太玄》、《法言》時僅僅變有韻之文為無韻之文,便稱之為經,這可以嗎?屈原作的《離騷》,是《風》、《雅》傳統的再發展,即使與日月爭輝也不遜色。 難道我們可以因為它象賦而稱之為彫蟲小技嗎?如果賈誼趕上了作孔子的學生,那麼他的學行已經足以「入室」了。 而揚雄卻因他作過辭賦而貶低他,以至與司馬相如等同。 象這樣淺陋的見解,在揚雄身上是很多的。 這些話可以同明白人說,不能同一般人講,我因為議論文章,所以偶然談到。 歐陽修先生說:「文章象赤金美玉,市上本有定價,不是憑誰的一句話就能論定價格的貴賤。 」我囉裡囉索講了一大堆,對您未必有什麼好處吧,真是慚愧惶恐不已。 您索要惠力寺法雨堂的題字,我本來不善於書寫大字,勉強寫來終究不好,又加上船上地方狹窄難以書寫,所以未能遵命寫好。 但是我將路過臨江,理當前去遊覽。 或者寺僧要我寫一點什麼,我會寫上幾句留在寺院內,以安慰您的鄉土之思。 今天到達峽山寺,稍作逗留後就離開。 相距越來越遠,希望你千萬隨時珍重。 (丁如明) 潮州韓文公廟碑 〔宋〕蘇軾 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 是皆有以參天地之化,關盛衰之運,其生也有自來,其逝也有所為。 故申、呂自岳降,傅說為列星,古今所傳,不可誣也。 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是氣也,寓于尋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間。 卒然遇之,則王公失其貴,晉、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賁、育失其勇,儀、秦失其辯。 是孰使之然哉?其必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隨死而亡者矣。 故在天為星辰,在地為河岳,幽則為鬼神,而明則復為人。 此理之常,無足怪者。 自東漢以來,道喪文弊,異端並起,歷唐貞觀、開元之盛,輔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 獨韓文公起布衣,談笑而麾之,天下靡然從公,復歸於正,蓋三百年于此矣。 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濟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奪三軍之帥:此豈非參天地,關盛衰,浩然而獨存者乎? 蓋嘗論天人之辨,以謂人無所不至,惟天不容偽。 智可以欺王公,不可以欺豚魚;力可以得天下,不可以得匹夫匹婦之心。 故公之精誠,能開衡山之雲,而不得回憲宗之惑;能馴鱷魚之暴,而不能弭皇甫鎛、李逢吉之謗;能信于南海之民,廟食百世,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於朝廷之上。 蓋公之能者天也,其所不能者人也。 第39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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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觀止譯注》
第39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