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 晉陶淵明獨愛菊;自李唐來,世人甚愛牡丹;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 噫!菊之 愛,陶後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 ——選自《四庫全書》本《周元公集》 水中陸上草本木本各種鮮花,值得人們喜愛的實在繁多。 晉代的陶淵明唯獨喜愛菊花;自唐代以來,世人非常喜愛牡丹;可是我唯獨喜愛蓮花的生長於污泥之中而不被沾染,在清水裡洗滌而不顯妖媚,中心貫通,外表筆直,不蔓延,無枝節,香氣遠播越覺得清幽,俊直地挺立在水面上,只可以遠遠地觀賞而不可以肆意地玩弄。 我總以為,菊花,是眾花中的逸隱之士;牡丹,是眾花中的富豪貴人;而蓮花,則可以說是眾花中的有德君子。 唉!愛菊的人,陶淵明以後就不大聽到了;對蓮花的喜愛,像我這樣的又有誰呢?而愛牡丹的人,倒確是多得很哪! (魏同賢) 寄歐陽舍人書 〔宋〕曾鞏 鞏頓首再拜,舍人先生:去秋人還,蒙賜書及所譔先大父墓碑銘。 反覆觀誦,感與慚並。 夫銘志之著于世,義近於史,而亦有與史異者。 蓋史之於善惡無所不書,而銘者,蓋古之人有功德材行志義之美者,懼後世之不知,則必銘而見之,或納于廟,或薦于墓,一也。 苟其人之惡,則于銘乎何有?此其所以與史異也。 其辭之作,所以使死者無有所憾,生者得致其嚴。 而善人喜于見傳,則勇于自立;惡人無有所紀,則以媿而懼。 至于通材達識,義烈節士,嘉言善狀,皆見于篇,則足為後法。 警勸之道,非近乎史,其將安近? 及世之衰,為人之子孫者,一欲褒揚其親而不本乎理。 故雖惡人,皆務勒銘,以誇後世。 立言者既莫之拒而不為,又以其子孫之所請也,書其惡焉,則人情之所不得,於是乎銘始不實。 後之作銘者當觀其人。 苟托之非人,則書之非公與是,則不足以行世而傳後。 故千百年來,公卿大夫至于裡巷之士莫不有銘,而傳者蓋少。 其故非他,托之非人,書之非公與是故也。 然則孰為其人而能盡公與是歟?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無以為也。 蓋有道德者之於惡人則不受而銘之,于眾人則能辨焉。 而人之行,有情善而跡非,有意奸而外淑,有善惡相懸而不可以實指,有實大於名,有名侈于實。 猶之用人,非畜道德者惡能辨之不惑,議之不徇?不惑不徇,則公且是矣。 而其辭之不工,則世猶不傳,於是又在其文章兼勝焉。 故曰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無以為也,豈非然哉! 然畜道德而能文章者,雖或並世而有,亦或數十年或一二百年而有之。 其傳之難如此,其遇之難又如此。 若先生之道德文章,固所謂數百年而有者也。 先祖之言行卓卓,幸遇而得銘,其公與是,其傳世行後無疑也。 而世之學者,每觀傳記所書古人之事,至其所可感,則往往衋然不知涕之流落也,況其子孫也哉?況鞏也哉?其追脪祖德而思所以傳之之繇,則知先生推一賜于鞏而及其三世。 其感與報,宜若何而圖之? 抑又思若鞏之淺薄滯拙而先生進之,先祖之屯蹶否塞以死而先生顯之,則世之魁閎豪傑不世出之士,其誰不願進于門?潛遁幽抑之士,其誰不有望于世?善誰不為,而惡誰不愧以懼?為人之父祖者,孰不欲教其子孫?為人之子孫者,孰不欲寵榮其父祖?此數美者,一歸於先生。 既拜賜之辱,且敢進其所以然。 所諭世族之次,敢不承教而加詳焉? 幸甚,不宣。 鞏再拜。 第38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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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觀止譯注》
第38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