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書舍人杜牧,少有逸才,下筆成詠。 弱冠擢進士第,復捷制科。 牧少雋,性野放,雖為檢刻,而不能自禁。 迴游為事。 揚州勝地也,每重城向夕,倡樓之上,常有絳紗燈萬數,輝羅耀烈空中。 九里三十步街中,珠翠填咽,邈若仙境。 牧常出沒馳逐其間,無虛夕。 復有卒三十人,易服隨後,潛護之。 僧孺之密教也。 而牧自謂得計。 人不知之。 所至成歡,無不會意。 如是且數年,及征拜侍御史,僧孺于中堂餞,因戒之曰:「以侍御史氣概達馭,固當自極夷涂。 然常慮風情不節,或至尊體乖和。 」牧因謬曰:「某幸常自檢守,不至貽尊憂耳。 」僧孺笑而不答。 即命侍兒,取一小書簏,對牧發之。 乃街卒之密報也。 凡數十百,悉曰:某夕,杜書記過某家,無恙。 某夕,宴某家,亦如之。 牧對之大慚,因泣拜致謝,而終身感焉。 故僧孺之薨,牧為之志,而極言其美,報所知也。 牧既為御史,久之分務洛陽。 時李司徒願罷鎮閒居,聲妓豪華,為當時第一。 洛中名士,咸謁見之。 李乃大開宴席,當時朝客高流,無不臻赴,以牧持憲,不敢邀致。 牧遣座客達意,願預斯會。 李不得已馳書。 方對酒獨斟,亦已酣暢,聞命遽來,時會中已飲酒。 女妓百餘人,皆絶藝殊色。 牧獨坐南行,瞪目注視。 引滿三卮,問李云:「聞有紫雲者孰是?」李指示之。 牧復凝睇良久曰:「名不虛得。 宜以見惠。 」李俯而笑,諸妓皆亦迴首破顏。 牧又自飲三爵,郎吟而起曰:「華堂今日綺筵開,誰喚分司御史來?忽發狂言驚滿座,兩行紅粉一時回。 」意氣閒逸,旁若無人。 牧又自以年漸遲暮,常追賦感舊詩曰:「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情。 三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又曰:「舸船一棹百分空,十載青春不負公。 今日鬢絲禪榻伴,茶煙輕颺落花風。 」太和末,牧復自侍御史出佐沈傳師江西宣州幕。 雖所至輒游,而終無屬意,咸以非其所好也。 及聞湖州名郡,風物妍好,且多奇色,因甘心游之。 湖州刺史某乙,牧素所厚者,頗喻其意。 及牧至,每為之曲宴周游。 凡優姬倡女,力所能致者,悉為出之。 牧注目凝視曰:「美矣!未盡善也。 」乙復候其意,牧曰:「願得張水嬉,使州人畢觀。 候四面雲合,某當閒行寓目,冀于此際,或有閲焉。 」乙大喜,如其言。 至日,兩岸觀者如堵。 迨暮,竟無所得。 將罷舟艤岸,于叢人中,有裡姥引鴉頭女,年十餘歲。 牧熟視曰:「此真國色,向誠虛設耳!」因使語其母,將接致舟中,姥女皆懼。 牧曰:「且不即納,當為後期。 」姥曰:「他年失信,復當何如?」牧曰:「吾不十年,必守此郡,十年不來,乃從爾所適可也。 」母許諾,因以重幣結之,為盟而別。 故牧歸朝,頗以湖州為念。 然以官秩尚卑(卑原作畢,據明抄本改),殊未敢發。 尋拜黃州池州,又移睦州,皆非意也。 牧素與周墀善,會墀為相,乃並以三牋干墀,乞守湖州,意以弟顗(顗原作頭,據杜牧集上周墀書改)目疾,冀于江外療之。 大中三年,始授湖州刺史。 比至郡,則已十四年矣,所約者,已從人三載,而生三子。 牧既即政,函使召之。 其母懼其見奪,攜幼以同往。 母詰其母曰:「曩既許我矣,何為反之?」母曰:「向約十年,十年不來而後嫁,嫁已三年矣。 」牧因取其載詞視之,俛首移晷曰:「其詞也直,疆之不祥。 」乃厚為禮而遣之。 因賦詩以自傷曰:「自是尋春去校遲,不須惆悵怨芳時。 狂風落盡深紅色,綠葉成蔭子滿枝。 」(出《唐闕史》) 【譯文】 第37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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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 四》
第37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