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凝之妻謝氏,字道韞,安西將軍奕之女也。 聰識有才辯。 叔父安嘗問:「《毛詩》何句最佳?」道韞稱:「吉甫作頌,穆如清風。 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 」安謂有雅人深致。 又嘗內集,俄而雪驟下,安曰:「何所似也?」安兄子朗曰:「散鹽空中差可擬。 」道韞曰:「未若柳絮因風起。 」安大悅。 初適凝之,還,甚不樂。 安曰:「王郎,逸少子,不惡,汝何恨也?」答曰:「一門叔父則有阿大、中郎,群從兄弟復有封、胡、羯、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封謂謝韶,胡謂謝朗,羯謂謝玄,末謂謝川,皆其小字也。 又嘗譏玄學植不進,曰:「為塵務經心,為天分有限邪?」凝之弟獻之嘗與賓客談議,詞理將屈,道韞遣婢白獻之曰:「欲為小郎解圍。 」乃施青綾步鄣自蔽,申獻之前議,客不能屈。 及遭孫恩之難,舉厝自若,既聞夫及諸子已為賊所害,方命婢肩輿抽刃出門。 亂兵稍至,手殺數人,乃被虜。 其外孫劉濤時年數歲,賊又欲害之,道韞曰:「事在王門,何關他族!必其如此,寧先見殺。 」恩雖毒虐,為之改容,乃不害濤。 自爾嫠居會稽,家中莫不嚴肅。 太守劉柳聞其名,請與談議。 道韞素知柳名,亦不自阻,乃簪髻素褥坐于帳中,柳束脩整帶造於別榻。 道韞風韻高邁,敘致清雅,先及家事,慷慨流漣,徐酬問旨,詞理無滯。 柳退而嘆曰:「實頃所未見,瞻察言氣,使人心形俱服。 」道韞亦云:「親從凋亡,始遇此士,聽其所問,殊開人胸府。 」 初,同郡張玄妹亦有才質,適于顧氏,玄每稱之,以敵道韞。 有濟尼者,游于二家,或問之,濟尼答曰:「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風氣。 顧家婦清心玉映,自是閨房之秀。 」道韞所著詩賦誄頌並傳于世。 劉臻妻陳氏者,亦聰辯能屬文。 嘗正旦獻《椒花頌》,其詞曰:「旋穹周回,三朝肇建。 青陽散輝,澄景載煥。 標美靈葩,爰采爰獻。 聖容映之,永壽于萬。 」又撰元日及冬至進見之儀,行于世。 皮京妻龍氏,字憐,西道縣人也。 年十三適京,未踰年而京卒,京二弟亦相次而隕,既無胤嗣,又無期功之親。 憐貨其嫁時資裝,躬自紡織,數年間三喪俱舉,葬斂既畢,每時享祭無闕。 州裡聞其賢,屢有娉者,憐誓不改醮,守節窮居五十餘載而卒。 孟昶妻周氏,昶弟顗妻又其從妹也。 二家並豐財產。 初,桓玄雅重昶而劉邁毀之,昶知,深自惋失。 及劉裕將建義,與昶定謀,昶欲盡散財物以供軍糧,其妻非常婦人,可語以大事,乃謂之曰:「劉邁毀我于桓公,便是一生淪陷,決當作賊。 卿幸可早爾離絶,脫得富貴,相迎不晚也。 」周氏曰:「君父母在堂,欲建非常之謀,豈婦人所諫!事之不成,當於奚官中奉養大家,義無歸志也。 」昶愴然久之而起。 周氏追昶坐,云:「觀君舉厝,非謀及婦人者,不過欲得財物耳。 」時其所生女在抱,推而示之曰:「此而可賣,亦當不惜,況資財乎!」遂傾資產以給之,而托以他用。 及事之將舉,周氏謂顗妻云:「一昨夢殊不好,門內宜浣濯沐浴以除之,且不宜赤色,我當悉取作七日藏厭。 」顗妻信之,所有絳色者悉斂以付焉。 乃置帳中,潛自剔綿,以絳與昶,遂得數十人被服赫然,悉周氏所出,而家人不之知也。 何無忌母劉氏,征虜將軍建之女也。 少有志節。 弟牢之為桓玄所害,劉氏每銜之,常思報復。 及無忌與劉裕定謀,而劉氏察其舉厝有異,喜而不言。 會無忌夜于屏風裹制檄文,劉氏潛以器覆燭,徐登橙于屏風上窺之,既知,泣而撫之曰:「我不如東海呂母明矣!既孤其誠,常恐壽促,汝能如此,吾仇恥雪矣。 」因問其同謀,知事在裕,彌喜,乃說桓玄必敗、義師必成之理以勸勉之。 後果如其言。 劉聰妻劉氏,名娥,字麗華,偽太保殷女也。 幼而聰慧,晝營女工,夜誦書籍,傅母恆止之,娥敦習彌厲。 每與諸兄論經義,理趣超遠,諸兄深以嘆伏。 性孝友,善風儀進止。 聰既僭位,召為右貴嬪,甚寵之。 俄拜為後,將起皇儀殿以居之,其廷尉陳元達切諫,聰大怒,將斬之。 娥時在後堂,私敕左右停刑,手疏啟曰:「伏聞將為妾營殿,今昭德足居,皇儀非急。 四海未一,禍難猶繁,動須人力資財,尤宜慎之。 廷尉之言,國家大政。 夫忠臣之諫,豈為身哉?帝王距之,亦非顧身也。 妾仰謂陛下上尋明君納諫之昌,下忿暗主距諫之禍,宜賞廷尉以美爵,酬廷尉以列土,如何不惟不納,而反欲誅之?陛下此怒由妾而起,廷尉之禍由妾而招,人怨國疲,咎歸於妾,距諫害忠,亦妾之由。 自古敗國喪家,未始不由婦人者也。 妾每覽古事,忿之忘食,何意今日妾自為之!後人之觀妾,亦猶妾之視前人也,復何面目仰侍巾櫛,請歸死此堂,以塞陛下誤惑之過。 」聰覽之色變,謂其群下曰:「朕比得風疾,喜怒過常。 元達,忠臣也,朕甚愧之。 」以娥表示元達曰:「外輔如公,內輔如此後,朕無憂矣。 」及娥死,偽謚武宣皇后。 其姊英,字麗芳,亦聰敏涉學,而文詞機辯,曉達政事,過于娥。 初與娥同召拜左貴嬪,尋卒,偽追諡武德皇后。 第28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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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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