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字稚川,丹陽句容人也。 祖系,吳大鴻臚。 父悌,吳平後入晉,為邵陵太守。 洪少好學,家貧,躬自伐薪以貿紙筆,夜輒寫書誦習,遂以儒學知名。 性寡慾,無所愛玩,不知棋局幾道,摴蒱齒名。 為人木訥,不好榮利,閉門卻掃,未嘗交遊。 于餘杭山見何幼道、郭文舉,目擊而已,各無所言。 時或尋書問義,不遠數千里崎嶇冒涉,期于必得,遂究覽典籍,尤好神仙導養之法。 從祖玄,吳時學道得仙,號曰葛仙公,以其練丹秘術授弟子鄭隱。 洪就隱學,悉得其法焉。 後師事南海太守上黨鮑玄。 玄亦內學,逆占將來,見洪深重之,以女妻洪。 洪傳玄業,兼綜練醫術,凡所著撰,皆精核是非,而才章富贍。 太安中,石冰作亂,吳興太守顧秘為義軍都督,與周等起兵討之,秘檄洪為將兵都尉,攻冰別率,破之,遷伏波將軍。 冰平,洪不論功賞,徑至洛陽,欲搜求異書以廣其學。 洪見天下已亂,欲避地南土,乃參廣州刺史嵇含軍事。 及含遇害,遂停南土多年,征鎮檄命一無所就。 後還鄉裡,禮闢皆不赴。 元帝為丞相,闢為掾。 以平賊功,賜爵關內侯。 咸和初,司徒導召補州主簿,轉司徒掾,遷諮議參軍。 干寶深相親友,薦洪才堪國史,選為散騎常侍,領大著作,洪固辭不就。 以年老,欲練丹以祈遐壽,聞交阯出丹,求為句漏令。 帝以洪資高,不許。 洪曰:「非欲為榮,以有丹耳。 」帝從之。 洪遂將子侄俱行。 至廣州,刺史鄧岳留不聽去,洪乃止羅浮山煉丹。 岳表補東官太守,又辭不就。 岳乃以洪兄子望為記室參軍。 在山積年,優遊閒養,著述不輟。 其自序曰: 洪體乏進趣之才,偶好無為之業。 假令奮翅則能陵厲玄霄,騁足則能追風躡景,猶欲戢勁翮于于鷦鷃之群,藏逸跡于跛驢之伍,豈況大塊稟我以尋常之短羽,造化假我以至駑之蹇足?自卜者審,不能者止,又豈敢力蒼蠅而慕衝天之舉,策跛鱉而追飛兔之軌;飾嫫母之篤陋,求媒陽之美談;推沙礫之賤質,索千金于和肆哉!夫僬僥之步而企及夸父之蹤,近才所以躓礙也;要離之羸而強赴扛鼎之勢,秦人所以斷筋也。 是以望絶于榮華之途,而志安乎窮圮之域;藜藿有八珍之甘,蓬蓽有藻梲之樂也。 故權貴之家,雖咫尺弗從也;知道之士,雖艱遠必造也。 考覽奇書,既不少矣,率多隱語,難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尋究,自非篤勤不能悉見也。 道士弘博洽聞者寡,而意斷妄說者眾。 至于時有好事者,欲有所修為,倉卒不知所從,而意之所疑又無足諮。 今為此書,粗舉長生之理。 其至妙者不得宣之於翰墨,蓋粗言較略以示一隅,冀悱憤之徒省之可以思過半矣。 豈謂暗塞必能窮微暢遠乎,聊論其所先覺者耳。 世儒徒知服膺周孔,莫信神仙之書,不但大而笑之,又將謗毀真正。 故予所著子言黃白之事,名曰《內篇》,其餘駁難通釋,名曰《外篇》,大凡內外一百一十六篇。 雖不足藏諸名山,且欲緘之金匱,以示識者。 自號抱朴子,因以名書。 其餘所著碑誄詩賦百卷,移檄章表三十捲,神仙、良吏、隱逸、集異等傳各十捲,又抄《五經》、《史》、《漢》、百家之言、方技雜事三百一十捲,《金匱藥方》一百卷,《肘後要急方》四卷。 洪博聞深洽,江左絶倫。 著述篇章富於班馬,又精辯玄賾,析理入微。 後忽與岳疏云:「當遠行尋師,剋期便發。 」岳得疏,狼狽往別。 而洪坐至日中,兀然若睡而卒,岳至,遂不及見。 時年八十一。 視其顏色如生,體亦柔軟,舉屍入棺,甚輕,如空衣,世以為屍解得仙雲。 史臣曰:景純篤志綈緗,洽聞強記,在異書而畢綜,瞻往滯而咸釋;情源秀逸,思業高奇;襲文雅于西朝,振辭鋒于南夏,為中興才學之宗矣。 夫語怪征神,伎成則賤,前修貽訓,鄙乎茲道。 景純之探策定數,考往知來,邁京管于前圖,軼梓窀于遐篆。 而宦微于世,禮薄于時,區區然寄《客傲》以申懷,斯亦伎成之累也。 若乃大塊流形,玄天賦命,吉凶修短,定乎自然。 雖稽象或通,而厭勝難恃,稟之有在,必也無差,自可居常待終,頽心委運,何至銜刀被發,遑遑于穢向之間哉!晚抗忠言,無救王敦之逆;初慚智免,竟斃「山宗」之謀。 仲尼所謂攻乎異端,斯害也已,悲夫!稚川束髮從師,老而忘倦。 奇冊府,總百代之遺編;紀化仙都,窮九丹之秘術。 謝浮榮而捐雜藝,賤尺寶而貴分陰,游德棲真,超然事外。 全生之道,其最優乎! 贊曰:景純通秀,夙振宏材。 沈研鳥冊,洞曉龜枚。 匪寧國釁,坐致身災。 稚川優洽,貧而樂道。 載范斯文,永傳洪藻。 列傳第四十三 庾亮(子彬 羲 龢 弟懌 冰 條 翼) 庾亮,字元規,明穆皇后之兄也。 父琛,在《外戚傳》。 亮美姿容,善談論,性好《莊》《老》,風格峻整,動由禮節,閨門之內,不肅而成,時人或以為夏侯太初、陳長文之倫也。 年十六,東海王越闢為掾,不就,隨父在會稽,嶷然自守。 時人皆憚其方儼,莫敢造之。 第14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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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下》
第147頁